陈远志骑着电动车,载着小芳绕了两圈,照相的咔嚓咔嚓,接连照了好几张,眉开眼笑的说,“这几张绝对好看,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陈远志从电动车上下来,笑问:“这回可以洗了吧?”
照相的连连点头,“能洗了,不过这钱……”
“多少钱,现在就给你。”
“后面照的你们洗几寸?”
照相的问。
“最大的几寸?”
陈远志问。
“最大五寸。”
“那五寸吧。”
陈远志有心照几张大照片,但是条件不允许,只能因地制宜,入乡随俗。
“行,洗几张?”
陈远志想了想,胶卷不比数码相机,能看出来效果,照的好不好看还不一定,于是便道:“每样先洗一张吧,好看了再加洗。”
胶卷不能见光,不然一曝光就废了,只能在暗室里面洗,洗出来才能看到效果。
“行。”
照相的默默算了算,“这样的话,结婚证至少要三张,三五一块五,另外十七张,一张一块,总共十八块五毛钱。”
“好。”
陈远志付了钱,问:“多久能洗出来?”
照相的说,“胶卷冲洗得严格控制时间、温度,还要在专门的暗房里操作,每张照片从曝光到显影、定影完成,到放大照片,
一般都得半天。”
陈远志点点头,“那我们晌午12点来取?”
照相的讪笑一声,“不如再稍微宽限一点,反正晌午民政所也不上班,不如到后半场两点,你们拿着照片,直接去领证?”
“也可以。”
走出照相馆,陈远志问小芳是在附近逛逛,还是去做别的。
毕竟几个小时,干等着也挺难受的。
小芳脸蛋儿红红的说,“我想去洗澡,明天就结婚了,我想洗的干干净净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芳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蛋儿却越来越红,羞涩的模样,像极了即将出门的小媳妇。
陈远志哈哈大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洗澡了,咱们一起洗?”
结婚之前,他也想着干干净净地迎接这幸福时刻,顺便再和媳妇洗个鸳鸯浴就更美了。。
小芳好像没有听出来他言外之意,低声说好,然后又说,“我想去八卦楼,听说那里的水最好。”
其实整个汤屋街的水质基本上都一样,都是地下温泉水,只不过八卦楼是多年的老澡堂,去的人比较多,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这里的水比较好。
不过,对于陈远志来说,去哪里洗都一样,于是便骑上电动车,载着小芳拐了两条街,找到八卦楼。
八卦楼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有一个很古老的木制小楼,准确地说是一个亭子。
泉眼就在八卦楼里,从里面冒出泊泊的温泉水,然后再被引入澡池子里。
八卦楼门口有个女的在卖票,陈远志和小芳走过去问,“多少钱一张票?”
女的头都没抬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一张两毛。”
陈远志试着问:“有包间吗?”
女的给他一个白眼,“想啥呢?洗个澡还要啥包间?”
好吧,这时候就这水平,想要高档点的是不可能了!
陈远志本来想和小芳一起洗个鸳鸯浴的,现在只好作罢。
“行,我买两张票。”
陈远志拿出来五毛钱,正准备买票,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见到陈远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喝道:“姓陈的,你来干什么?”
陈远志侧身一看,不由微微皱眉。
怎么把他给忘了?
心里头一咯噔,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洗澡了。”
朱相旬原本浑浊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恨意,那眼神犹如冰刀,直直地射向陈远志,怒目圆睁地吼道:“我两个儿子都被你弄进劳改队,你还有脸来我这澡堂子?”
小芳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陈远志的手,弱弱的说:“陈皮哥,咱走吧,不洗了……”
陈远志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然后朝朱相旬说道:“你儿子被劳改,是派出所抓的人,法院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相旬气得浑身发抖,“我儿子大好的青春在劳改农场里耗着,我老伴儿也因为这事儿整日以泪洗面,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会成这样?你们给我走,别在我眼前晃悠!”
陈远志冷笑一声,“这澡堂不是你家的吧?你凭什么不让我洗?”
朱相旬狠狠地瞪着他,骂道:“澡堂确实不是我家的,但是归我管,我说不让你洗,你就洗不成!”
陈远志嗤笑一声,“一个管澡堂的,好大的架子!”
其实像这种小人物,陈远志都懒得理他,只不过来的时候忘了,不然根本就不会来。
朱相旬脸色一变,色厉内荏的说,“我知道你认识镇长,我惹不起你,我也不能把你怎样,但是这个澡堂子归我管,你就洗不成!”
陈远志目光一沉,“如果我偏要洗呢?”
朱相旬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着陈远志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非要洗,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不得不说,朱相旬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把陈远志怎样,打又打不过,只能使滚刀肉,恶心也要把他恶心走。
“你以为我不敢?”
陈远志的火气上来了,抬手就准备给他点颜色看看,却被小芳拉住了。
小芳微微摇头,略带祈求的说,“陈皮哥,不要!咱们大好的日子,不要打架,免得沾染了晦气好吗?”
陈远志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拳头,“算你走运,我媳妇不让我揍你,不然……”
朱相旬心里松一口气,脸上却装的很硬气,“那你打呀?你不是派出所有人吗?你打了我,看他们会不会抓你?”
这话说的。
陈远志都笑了。
“你还真挺有自知之明的!”
“媳妇,咱们走。”
陈远志拉着小芳出了门,跨上电动车,一溜烟离开八卦楼,望着他们快速离去的背影,朱相旬眼神阴翳的哼了一声,朝那个卖票的女人说道:“以后不准他们来洗澡,记住了吗?”
女人迟疑着说,“我要挡不住他们咋办?”
朱相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咋会拦不住,你是女人,泼妇骂街你不会?”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一天就挣五毛钱,至于骂街吗?”
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骂道:“不对,你说谁泼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