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气得胡子直翘。
狠狠瞪了韩立一眼。
又看了看牧二。
最终重重哼了一声:
“哼!不识抬举!”
火红遁光裹挟着怒气。
破空而去。
转眼间。
几位内门长老走得干干净净。
高台上只剩下呆若木鸡的赵清源。
以及如梦初醒、又惊又喜又惶恐的韩立。
韩立连忙小跑到牧二面前。
看着这个衣衫褴褛、气息微弱却创造了惊天奇迹的少年。
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小兄弟?不,师弟!你……你真的愿意加入我们灵植谷?”
牧二微微点头。
身体晃了晃。
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耗尽。
韩立见状,。
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入手只觉得对方身体轻飘飘的。
骨头硌人。
心中更是震动。
他对着台下还未散去、依旧沉浸在巨大震撼中的人群高声道:
“测试继续!赵长老,此地就交给你了!”
说完。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牧二。
祭出一片翠绿色的芭蕉叶状飞行法器。
法器腾空。
带着两人。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敬畏、羡慕、嫉妒、不解)的注视下。
化作一道绿光。
朝着青云宗山门深处。
那最偏僻、灵气也最稀薄的灵植谷方向飞去。
芭蕉叶上。
山风猎猎。
牧二靠在韩立身上。
闭着双眼。
仿佛已经昏睡过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
识海深处那点残念几乎耗尽。
身体更是如同散了架一般。
但,那枚布满裂痕的印记。
在沉寂中。
似乎又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苍青色的山峦在脚下掠过。
云雾在身旁流淌。
仙门之路。
已然在脚下铺开。
此路。
或许崎岖。
或许布满荆棘。
但尽头。
终将是那虚假苍穹之上。
由他亲手凿穿的裂痕。
此路。
可通青冥。
翠绿芭蕉叶稳稳悬停在灵植谷上方。
这片谷地被青云宗巍峨群峰环抱。
灵气稀薄如浅溪。
远逊各大主峰灵脉奔腾如江河。
梯田层层叠叠。
大多栽种着低阶灵谷“玉芽米”。
稀稀拉拉。
叶片蔫黄。
显是灵气匮乏。
难以滋养。
几块稍好些的药田里。
也不过摇曳着十年份的“止血藤”“凝露花”之流。
药性淡薄。
在修真界中如同凡尘野草。
韩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牧二走下法器。
牧二的身体轻得吓人。
隔着褴褛布片。
韩立只觉自己扶着的是一把随时会散落的枯柴。
他心中惶恐又茫然——堂堂万年不遇的完美天灵根。
竟落到自己这穷酸破落的灵植谷?
这份天降洪福。
沉重得让他脊背发凉。
“师……牧师弟,”
韩立的声音干涩。
差点咬到舌头。
“谷中清寒简陋,实在委屈你了。这间竹屋……”
他引着牧二走向山谷向阳坡一座独立的竹舍。
虽显陈旧。
却是谷中最好的容身之所。
“这是唯一还算齐整的地方,师弟先将就住下,我立刻就去收拾。”
竹舍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淡淡的竹木气味混合着阳光晒透的干草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单。
一榻、一几、一蒲团而已,洁净无尘。
牧二的目光掠过屋内。
最后定格在韩立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
深处却藏着无法穿透的幽邃。
仿佛历经万古星河的消磨:
“韩师兄,费心。此地甚好。”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如同砂纸摩擦枯木。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疴的重量。
“烦请师兄为我寻些药材种子。”
“药材种子?”
韩立一怔。
随即连连点头。
“有!有!谷中库房还有些低阶灵种的存货,我这就去取!”
“师弟你需要何种?凝气的?固元的?”
他语速极快,透着局促。
“不拘种类,”
牧二的回答极简短。
“取来便是。”
韩立不敢多问。
连忙应下。
匆匆转身离去。
脚步踏在谷中砂石地上。
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牧二缓缓走到那张竹榻前坐下。
动作滞涩。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动着体内针扎般的剧痛与难以言喻的空虚。
他闭上眼。
心神沉入识海最底层——
那片几乎彻底干涸的洼地中央。
一点黯淡到极致的微光悬浮着。
正是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古老印记。
它太虚弱了。
如同风中残烛。
每一次极其微弱的搏动。
都耗损着牧二仅存的点滴神念生机。
修复身体。
刻不容缓!
所需天材地宝。
无一不是稀世奇珍。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欲得珍宝。
唯有以力夺之!
这灵植谷荒僻清冷。
正是韬光养晦。
积蓄那一丝破局之力的起点。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画着玄奥繁复的线条。
指尖划过空气。
留下微不可察的、仿佛蕴含着草木枯荣韵律的淡绿光痕。
倏忽而灭。
一连三日。
灵植谷平静得如同被遗忘的角落。
牧二深居竹舍。
韩立每日按时送来清水饭食和一袋袋各式各样的低阶灵植种子。
心中虽有万千疑问。
却慑于牧二那深潭般的沉默与无形威压。
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谷中原本稀薄的灵气。
在这三日里似乎悄无声息地凝聚了一丝。
又一丝。
若有修为高深者细察。
必会惊觉。
那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微粒。
正被一股无形的、难以抗拒的意志。
极其缓慢地牵引着。
朝着牧二所在的竹舍流淌汇聚。
如同百川归海。
竹舍后。
一小片新垦的沙砾地被整饬出来。
土是新翻的。
颜色深沉。
牧二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他望着脚下贫瘠的土壤。
缓缓蹲下。
没有灵锄。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
五指摊开。
掌心之下。
距离地面尚有寸许。
一股无形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力量透掌而出。
无声地渗入泥土。
土壤中的碎石、硬块。
如同被一双温柔而强有力的大手梳理。
自行翻滚、移位、破碎、分解。
几个呼吸间。
这片沙砾地便化作了松软细腻、透着湿润气息的沃土。
他取出韩立带来的种子袋。
随手捻起一把混杂的种子——
止血藤、凝露花、甚至几粒更寻常的狗尾草籽——
毫不挑剔地洒入沃土之中。
紧接着。
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手印。
指尖残影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