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李毅再次来到太子府，向赵无垢汇报情况。
“殿下，一切安排妥当。”
李毅有些兴奋。
“那几位将领已经被调离，换上了我们的人。现在城防尽在掌握之中。”
赵无垢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得不错。接下来，继续监视顾寒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是！”
李毅领命退下。
赵无垢目光落在书案上的旧卷，揉了揉额头。
心疲得像被大山压住。
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卫璎珞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殿下，夜深啦，歇息吧。身子骨，可禁不得过久了。”
赵无垢看了眼碗里冒热气的药汤，不悦的说道：
“又是这难喝玩意？”
卫璎珞掩唇轻轻一笑：
“良药虽苦，可难治疲劳。臣女这次特意熬了新方，用的是参芪补气汤。再苦也有益，殿下就别喊委屈啦。”
赵无垢瞧着她忙碌一番的模样，心底忽地柔软起来：
“璎珞，这些日子，辛苦了你。”
卫璎珞听得一怔，手指顿了一下，保持笑脸说：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女的福分，谈不上辛苦。”
赵无垢默默把汤药一饮而尽。
苦味在口腔蔓延开来，没多会儿暖意顺着身体渗透开。
他看着卫璎珞收拾碗筷的动作，想说什么，一时却咽在喉间。
那抬头的一瞬，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的迟疑，说道：
“殿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臣女？”
赵无垢沉吟半晌，最终开了口：
“璎珞，你跟在孤身边，还能记得几年了吗？”
她稍稍错愕一下，随后弯腰回答：
“殿下，整整五年。”
“五年啊……”
赵无垢喃喃着，思绪瞬间翻回初见时的片段：
那个瘦小青涩的小姑娘，如今摆脱了稚气，举手投足竟也带了点从容温柔。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
“五年间，你凡事尽力护持，孤这心里不糊涂。只是这东宫，终究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卫璎珞双手微颤：
“殿下此话为何？”
赵无垢视线闪躲了一秒，又落向窗外：
“东宫里风波恶斗，你跟着孤几年，难道会不心知肚明？非是孤无情，但不希望将你卷进深渊。”
一瞬间，卫璎珞竟无言以对。
她不是没想过，赵无垢心底确实有顾虑。
他身居高位，权力之争如刀锋在侧。
她作为医女会安全一些。
但是五年间，她早就无法将自己抽离了。
再多的冷语规劝，哪能掩盖朝夕相处的情愫？
殿下如今这番话，或许出于关爱，也可能是一种退路。
“殿下多虑啦。”
她忽然笑，带着一点倔强。
“臣女既立志侍奉太子殿下，自是甘愿守在身前，哪怕风刀霜剑，也只愿尽臣本分罢了。”
赵无垢盯着她的目光数秒，他终究没再言语，只平静地点了点头。
卫璎珞轻手轻脚地换好药包，小心翼翼地问：
“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闻言，赵无垢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可是他的思绪早飘远了，低声说道：
“顾寒……那批货……”
声音虽轻，却被卫璎珞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顾寒？”
她的手没停，心里轰地响了一声。
这名字，如雷贯耳──谁不晓得，这是二皇子赵无尘的头号心腹！
可偏偏，顾寒和太子赵无垢有什么牵扯？
再说，那什么“货”又指的是什么？
她脑子飞速转着，突然想起几日前翻阅古医书时的一段记载：
前朝有一种叫“焚心散”的秘药，毒性诡秘。
初期中毒症状像极了劳累过度，而炼这种药的关键。
竟是一味珍稀草本──紫血藤！
卫璎珞的心跳得飞快，她不敢多想，有些慌：
“莫不是，二皇子要对太子下黑手？”
她顿觉后脊发凉。
她侧身低声道：
“殿下，臣女最近听闻，城中好些药材行开始收购一味稀罕药材，名叫‘紫血藤’，听说药效特别强。”
赵无垢略微动了动，睁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紫血藤？孤从未听过。说说，你为何突然提及此物？”
卫璎珞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不过是医书上偶然瞧见的，记得紫血藤效用显著，用来治些疑难杂症。臣女想着，您这阵子总是乏力，说不定会有帮助。”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了下，悄悄观察赵无垢的反应，然后又补了一句：
“若您觉得有用，或许可以让人打听一下这东西。”
赵无垢半靠着沉思。
顾寒，紫血藤，二皇子之间的联系……
就像散落的棋子，此刻开始自行拼合！
他的声音变得凝重：
“璎珞，这紫血藤，可有其他用途？”
卫璎珞低垂着眼，掩住自己的心虚，轻声答道：
“据医书所讲，除了正途入药，还可用于……一些旁门左道之法。”
“旁门左道？搞些旁门左道的玩意来干嘛？”
赵无垢嘴角动了动，然后眉头微皱，眼神锋利。
卫璎珞吞吞吐吐地说：
“臣女听闻，或许被一些人……用于制成禁药。”
“禁药！”
赵无垢从软垫上一下子坐直，眼中泛起冷光。
“紫血藤居然还落了这么个用法？好一个歪路邪念！”
卫璎珞不敢应声，只静静低头看地板。
赵无垢咬着牙，语调冷锐：
“你速去查清楚，市面上哪家在收紫血藤，尤其要注意这些人是否与二皇子有关！”
卫璎珞连忙俯身行礼，声音恭敬：
“是，臣女这就去打探！”
说完不敢多话，匆匆退了出去。
卫璎珞走了，赵无垢脸上的阴云沉了几分。
脑子里嗡嗡转着“紫血藤”“禁药”“顾寒”“二皇子”……
这些词如乱麻纠缠，让他不安得直想骂人。
他抄起手，狠狠一拍桌角，吼了一声：
“李毅！”
李毅飞快赶到，刚踏过门槛，就听赵无垢冷声道：
“你马上去查！城里哪些药铺最近在大量收紫血藤。动作利索点，再低调些！”
“领命！”
李毅抱拳领了差，没敢耽搁一步，立刻出门。
赵无垢目送他离开。
不到半天工夫，李毅居然带回了消息：
“殿下，城中三家药铺，济世堂、回春堂、保和堂，正大量收购紫血藤。这三家铺子的幕后，都隐约有顾寒的影子。”
“是么，顾寒……”
赵无垢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