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
赵无垢沉吟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本宫觉得有些蹊跷。”
“今夜李贵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称呼李千秋为‘干爹’。”
“这个称呼，可不寻常。”
“李千秋是她的父亲，怎会成了干爹？你派人暗中去查一查，这李贵妃入宫前，和李千秋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会有这么一层认亲的说法！”
李毅神色一肃，若这干爹背后另有隐情，那今日这桩丑事。
恐怕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奸情那么简单了。
“属下立刻去办！”
李毅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赵无垢叫住了他。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削弱二皇子一党的势力，不是让他们立刻垮台。”
“这盘棋，要慢慢下。”
………………
李毅领了赵无垢的密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即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东宫的暗探如同撒出去的渔网。
不仅在右相府和二皇子府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连带着京城里与这两处有所牵连的官员府邸。
也都悄无声息地多了几双眼睛。
一时间，京城上空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邸内，灯火通明。
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顾寒跪在书房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将右相府后院发生的那一幕，连带着自己如何“英勇”闯入，又是如何被李千秋怒斥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向赵无尘禀报。
他起初还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以为撞破了天大的秘密，能让二皇子另眼相看。
可说着说着，见赵无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无尘端坐于书案之后，原本还带着一丝闲适的表情。
在听闻母亲、外公、私会这几个字眼时，瞬间僵住。
他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上好的宣纸上。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无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那个在他心中雍容华贵、端庄贤淑的贵妃。
外公，那个权倾朝野、老谋深算的右丞相。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
“殿下，属下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顾寒以为赵无尘是不信，急忙抬高了声音，信誓旦旦地保证。
“当时右相大人和贵妃娘娘衣衫不整，神色慌张，若非属下及时带人闯入，恐怕……”
“住口！”
赵无尘猛地一拍桌案，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皇子模样。
他霍然起身，指着顾寒，气得浑身发抖。
“蠢货！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他简直要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气疯了！
母亲与外公之间，即便真有什么不堪。
那也是李家的家事，是他赵无尘的家丑！
这种事情，捂盖子都来不及。
这个蠢货竟然还敢大张旗鼓地带人去！
这不是把他的脸面，把李家的脸面。
一起丢在地上任人踩踏吗？
更让他心惊胆寒的是，外公李千秋是何等人物？
那是浸淫官场数十载的老狐狸，心思深沉，最是多疑。
顾寒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那个时候“巧合”地出现。
外公会怎么想？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外公一定会认为是他赵无尘在背后搞鬼，派人监视他。
甚至想要拿捏他的把柄！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赵无尘的心，让他不寒而栗。
他与李千秋，既是外祖孙，更是政治上最紧密的同盟。
若因为此事，让外公对他心生嫌隙，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争夺储位的最大依仗，便是右相府的全力支持。
若是失去了这份支持，他赵无尘还拿什么跟太子赵无垢斗？
“你可知此事一旦处理不当，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顾寒！你这是要毁了本皇子！”
顾寒被赵无尘的雷霆之怒吓得瑟瑟发抖。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下了弥天大祸，连连叩头。
“殿下饶命！属下…属下也是想为殿下分忧，没想到……”
“分忧？”
“我看你是想让本皇子死无葬身之地！”
赵无尘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蠢货。
正如赵无尘所料，此刻的右相府。
李千秋在送走那几个不速之客后。
书房内的名贵瓷器已然遭了殃，碎裂一地。
他那张老脸铁青一片，双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从容镇定。
女儿与他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旧事。
本是他心底最深的隐秘，却不想竟以如此不堪的方式。
被自己外孙的心腹手下撞破！
惊怒过后，李千秋迅速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顾寒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巧合得就像是刻意安排的一般。
他第一个怀疑的，自然便是顾寒的主子。
二皇子赵无尘！
“好啊，好个赵无尘！本相处心积虑为你铺路，你倒好，竟敢派人监视到老夫头上来了！”
李千秋气得咬牙切齿，胸中怒火翻腾。
“是觉得本相老了，不中用了，还是觉得翅膀硬了，想拿捏老夫的把柄了？！”
他越想越怒，越想越觉得赵无尘此举居心叵测。
盛怒之下，李千秋立刻唤来管家。
“备轿！不，直接派人去二皇子府传话，就说老夫有要事相商，让他立刻、马上给老夫滚过来！”
那语气中的怒意，让经验老到的管家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二皇子府内，赵无尘正焦头烂额地思索着如何补救，如何向李千秋解释这桩荒唐事，便听下人通报，右相府派人前来传话，请他即刻过府。
那传话之人带来的。
与其说是“请柬”，不如说是一道催命符。
赵无尘接过那封措辞冷硬的信件，只扫了一眼，手便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信中虽未明言何事。
但字里行间那股毫不掩饰的疏离，已然清晰地传递过来。
完了！
赵无尘心中咯噔一下，如坠冰窟。
外公这是真的动怒了，而且是雷霆之怒。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等待他的将会是何等质问。
赵无尘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权谋之路，竟是如此的如履薄冰。
一步踏错，便可能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