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今年的春节冷清了许多。
顾家两兄弟本来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加上老爷子不在,老宅今年罕见不接外客。
那些旁支亲戚在除夕前便被告知不必登门老宅。
年后,也就是二月底开始。
初穗便开始忙着电影宣传的工作了。
反观顾淮深,却是意外的闲了下来。
包厢内,今日顾擎深罕见也在场。
众人许久没聚,时序闹着今晚要开场大的。
顾淮深倚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冰球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微敞,整个人透着股慵懒的颓靡感。
酒过三巡。
“淮深,该你了。”宋柏川推过来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顾淮深抬了抬眼皮,没接。
“有情况,许久没见你这副神色了。”陆经寒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在今晚这场局里,除了有事来不了的齐晟,顾擎深和宋柏川算是他们年长几岁的哥哥辈。
时序比他们小点,而陆经寒跟顾淮深是实打实的同辈,两人在顾淮深出国之前,都是在同所学校。
今晚,陆经寒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家兄弟身上的颓败。
“跟你家导演吵架了”
陆经寒话音未落,顾淮深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没接话,便是没否认。
顾擎深适时地轻咳一声,抬手示意服务生换歌。
他比顾淮深大五岁,各方面来说都比顾淮深要成熟不少。
不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
顾擎深靠在沙发另一端,指尖的雪茄燃着猩红的光,烟雾缭绕间,他眯眼打量着自家弟弟。
“你和初穗,”他压低声音,用的是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出问题了?”
顾淮深转酒杯的动作一顿。
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别人看不出,但春节那两天,顾擎深可将他们之间别扭的氛围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顾淮深结婚后,还是他第一次见他伏低做小,有意无意在讨好着初穗的意思。
这让顾擎深更加好奇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自己这位凡事无所谓惯了的弟弟变成这般模样。
顾擎深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家里那位弟妹调教得好。
若是她早进门两年,让老爷子早点发现她身上具备这项潜能,顾淮深应该也不至于等到去年才肯回顾氏。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顾擎深嗤笑一声,掸了掸烟灰。
“是吗?”顾擎深慢条斯理地吐了个烟圈,“那前两天春节在老宅,大半夜放在温香软玉不报,在楼下抽了半夜的烟的是谁?”
“还差点熏死温觅养的花。”男人默默补了一句。
顾淮深放下酒杯,玻璃底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周围说笑声戛然而止,宋柏川和陆经寒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
“哥,”顾淮深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为之一静,“你话太多了。”
“那就是你和初穗之间出问题了。”
这边语言刚落。
时序刚刚去了趟厕所,前半场太嗨,酒喝了不少。
他现在正酒意上头,没注意到包厢异样安静的氛围。
开口就是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哥你和初穗出问题了”
“是因为你们协议到期,要离婚了吗”
“算算时间,你们协议不正是下个月到期!”
“当初签的两年唔,陆经寒你捂我干嘛!”
陆经寒先是瞟了一眼自家兄弟黑得能滴墨的脸色,又为了避免今晚时序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将人按了下来。
“时序说他醉了,我带他去楼下醒醒酒。”陆经寒看向顾擎深和宋柏川。
这两位一向是他们家长口子学习的榜样
包厢门口啪嗒一声,里面只剩下顾家兄弟和宋柏川三个人。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和初穗签了婚前协议”顾擎深惊讶。
这件事倒是他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今晚时序提及,那他可能等哪天自家弟弟离婚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惊讶归惊讶,但顾擎深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这确实是自家弟弟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你们现在要离婚”
顾擎深话一出,顾淮深脸彻底黑了。
协议这件事如果不是今晚时序提起,他几乎都忘记他和初穗之间还有这个东西了。
自从挑明的那天晚上后,初穗第二天便像个没事人一样,态度照旧,但顾淮深觉得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修复和初穗之间的关系苦恼。
怎么落到这群男人眼里,就是要和初穗离婚的意思。
顾淮深缓缓抬起眼,眼底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盯着顾擎深,一字一顿道:“谁告诉你,我要离婚”
顾擎深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倒了杯酒推过去:“你们没签协议”
顾淮深不说话了,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今晚倒是提醒了他另外一件事。
书房里那份协议得去解决了。
顾擎深盯着自家弟弟阴沉的表情,忽然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最近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晃了晃酒杯,“别告诉我,新晋堂堂顾氏掌权人之一,是在为情所困?”
宋柏川见顾擎深毫不留情地往自家弟弟身上扎心,无奈摇了摇头。
可即便是这样,顾淮深也依然不愿意解释什么。
他不想说的事,那便是谁来了,也撬不开他的嘴。
“行了。”宋柏川适时开口,给顾淮深倒了杯温水推过去,“感情的事外人说不清楚。”
“你自己感情上也没好到哪去。”宋柏川看了眼顾擎深。
顾擎深耸耸肩,没否认。
作为目前在场唯一一个感情上相对来说,还比较稳定的男人,宋柏川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顾擎深忽然笑出声,在顾淮深冷眼扫过来时摆了摆手:“抱歉,只是没想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弟弟,“我这原来不可一世的弟弟也有今天。”
说完就被宋柏川在底下踹了一脚。
两年前在江南,宋柏川是见过顾淮深对待初穗的态度的。
他尤为清楚的记得,顾淮深临走前特地多要了自己两盒荷酥。
正所谓旁观者清。
有些该经历东西,终归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