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我……”


    两人同时出声，对了个眼，苏茉楠忙反应过来：“你先说吧。”


    纪凌洲的语气里是少见的犹豫：“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苏茉楠是听出纪凌洲声音里的歉意的。


    纪凌洲在清醒状态下有猫耳朵，不止是苏茉楠第一次见到，纪凌洲似乎也是第一次。


    好吧，纪凌洲也不是第一次，在没遇见她之前他还能对猫耳朵收放自如呢。


    说起来，刚才纪凌洲除了蹭了下她手，耳根红了点，也没做些什么，苏茉楠承认她只是有点被吓到。


    大概脑子里还残留着纪小猫的本能和记忆吧，苏茉楠如是想，想安慰纪凌洲不要想那么多，刚一抬头，见纪凌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最角落，和她拉开了好长的距离，她一开始坐到沙发都没离他这么远。


    但最令她惊奇的不是这个，是纪凌洲头顶上的猫耳朵不见了，整个人又变成之前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从心底涌起要把人扑倒的本能消失，纪凌洲松了口气，攥到发疼的掌心松开，那种把身子绷到僵硬的感觉尤在。


    苏茉楠眨眨眼，确定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纪凌洲的猫耳朵确确实实消失不见了。


    “你的耳朵消失了诶。”苏茉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指纪凌洲。


    “我知道。”


    苏茉楠感叹道：“真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纪凌洲累得有些不想说话，他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身后一直有什么事情催促着他，不敢停，路上也没有补充体力的东西，凭着自己的毅力坚持到底。


    一张洁白的纸巾出现在他模糊且灰暗的视野里，紧接着挤入一张瓷白的脸，眼眸清澈见底，秀气的眉毛蹙起，看起来很担忧。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苏茉楠不好拿纸巾帮忙去擦脸上的汗珠，见纪凌洲又不接，只好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但纪凌洲依旧没有动作，除了刚才她把纸巾塞到了他手里很明显的一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被魔法定住。


    苏茉楠直起身，伸出手在纪凌洲眼前晃了晃，又要弯下去看纪凌洲的表情。


    “谢谢。”


    纸巾盖上漆黑瞳眸的动作成功阻断了苏茉楠弯下腰的动作，苏茉楠又重新和纪凌洲拉开距离，坐到原来的位置。


    苏茉楠在心底叹一口气，心想着可能又是什么后遗症吧，刚才把纸巾塞到纪凌洲手中他瞳孔颤了一下，像是非常震惊。


    就一张纸巾有那么难以置信吗？总不可能是被吓着了吧，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几秒才递出纸巾。


    但其实苏茉楠别扭的不是这个，她别扭的是纪凌洲刚刚接过纸巾的眼神很像昨天那张照片上的小男孩，像是得到了一件意外的礼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都是同样的可怜。


    只不过纪凌洲眼窝更深，眼睛更深邃，那眼神肯定是比小男孩更有侵略力的。


    但很快纪凌洲就恢复了正常，突然转移话题，问她今天心情怎么样。


    苏茉楠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是在问……我的心情？”苏茉楠觉得今天的纪凌洲太过于迷幻。


    纪凌洲微微点头。


    怎么突然关心她心情？不应该先是关心一下自己吗？而且……怎么感觉这是个圈套啊。


    但纪凌洲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住了抓狂：“我觉得，我的猫耳朵跟你的情绪有关。”


    “跟我的情绪？”苏茉楠有些迷茫，：“为什么？”


    纪凌洲：“直觉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清楚。”


    他不好说是从那一天她分享借钱那事情的由来开始的，事实上他一直都很冷漠，他不被允许有太多的情感，从小到大的目标一直都是她母亲口中的报仇。


    各种情绪被他包裹在厚重的壳子里，所展现给大家的不过是他精心制作的面具，但那一天被苏茉楠那么诚心地感谢，还被当做一个知心朋友对待，当苏茉楠的情绪和他对接，他久违地生出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


    “我今天的心情……”苏茉楠想到今早听见苏璃不来上班的消息，如同晴天雷劈，但她如果说出来就免不了纪凌洲询问那些照片。


    她根本就没想好要怎么解释那些偷拍他的照片。


    苏茉楠心虚地低下头：“大概，今天心情挺好的吧……天气很好，下班不堵车，还看到了晚霞，地铁也非常快……”


    说到最后苏茉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咽咽嗓子来一句总结：“就，挺好的。”


    “挺好的吗？是不是还有些没说？”纪凌洲的话一针见血，视线落到她摆在大腿上因为不安而相互攥着的两只手。


    苏茉楠立马把两只手平放，坐的跟个板板正正的小学生似的：“我没有，都，都说完了。”


    “都说完了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谁说我不敢看？”为了证明自己苏茉楠抬起头和纪凌洲对视，只不到三秒，自己又先败下阵来。


    “眼睛有点进沙子。”苏茉楠假意揉揉眼，逃避这个她先开启的对视游戏。


    纪凌洲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揉眼睛，直到苏茉楠揉不下去。


    苏茉楠有些气愤，纪凌洲先是巴拉巴拉讲出她的心情和他的猫耳朵有关，但他自己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她当时就觉得纪凌洲话中有话，还用激将法激她暴露马脚，让她说个照片的事情需要这么弯弯绕绕的吗，感觉她刚才一直是个跳梁小丑。


    亏她刚才还觉得纪凌洲有点可怜，这哪里可怜了？纪凌洲简直就是黑心大灰狼，一步步把她的防线击破，她真想把纪凌洲的领子提起来质问……但她不敢。


    “揉好了吗？那就该说……”


    “这照片和心情有什么关系。”觉得自己被当做跳梁小丑的苏茉楠非常有气势地怼回去。


    苏茉楠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就连纪凌洲都放轻了语气：“我好像，没提到照片。”


    苏茉楠显然是不相信，嘟囔一句：“那不提照片要提什么？”


    “我想问在猫耳朵消失的前一分钟你在想什么？”


    真的不是在问照片的事情吗？难道她真的误会了？苏茉楠狐疑地看了纪凌洲好几眼，纪凌洲从容地迎着她的目光。


    苏茉楠抿了抿嘴，声音弱下去：“你让我想想先。”


    当时的情景——


    她一转头就发现纪凌洲离她好远，猫耳朵也不见了，再往前推进一分钟，当时纪凌洲好像是问了她个问题，问啥来着……


    余光瞧见纪凌洲是要开口提示她什么，苏茉楠忙制止：“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不然思绪被打断了。”


    纪凌洲当时问了她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她听出有歉意的意思，然后她自个给想通了……


    想通了，她就有点理解纪凌洲了，有点心灵相通那意思？


    不不不，她怎么会和纪凌洲心灵相通？


    沙发边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苏茉楠余光只觉得纪凌洲在动，又要干扰她想事情。


    所以她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别动。”


    “我没动。”


    “我都看到了……”苏茉楠转过头，发现纪凌洲果真没动，但还是继续说下去，：“还在狡辩。”


    纪凌洲一只手架在膝盖上，一只手闲散地摆在一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严肃和规矩，反倒是苏茉楠被他这副模样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问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嗯。”纪凌洲应了一声。


    苏茉楠老实地回答：“就当时想说些安慰你的话，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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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抬头你就离我那么远。”


    “安慰我？”纪凌洲重复这三个字。


    苏茉楠一股脑把话倒出来：“就，当时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这样子。”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苏茉楠连忙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犹豫了两秒，但没有接，挂断了电话。


    “不接吗？”纪凌洲问道。


    苏茉楠把手机塞回远处：“一个朋友，应该没什么要紧事，等会我回去再打给他就好了。”


    纪凌洲却紧紧盯着她，眼神有些晦暗，刚才“张宇青”三个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这不是苏茉楠那个相亲对象还是谁？


    他那电脑隔天就被送过来了，还是张宇青亲自送过来的，说了很多遍道歉，就差没把他和小楠关系很好昭显天下。


    明明他们也就只是吃了一次饭吧？纪凌洲觉得胸口有些闷，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


    “怎么了？”苏茉楠看纪凌洲不说话这副样子还是有些害怕的。


    苏茉楠以为是刚才她那个电话的问题：“就是一个朋友，你之前见过面的，就是张宇青。”


    纪凌洲立马冷声道：“我可不知道张宇青是谁。”


    是哦，上次好像没给两人互相介绍名字。苏茉楠立马反应过来：“就是在餐厅你电脑被我碰掉了，然后我朋友说帮你修的那个，他就是张宇青。”


    “你的相亲对象？你对他很有好感吗？”


    相亲对象这四个字一出来苏茉楠脑子一愣一愣的，纪凌洲是怎么知道她上次去的是相亲？


    总觉得纪凌洲气压有些低，苏茉楠突然反应过来，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电脑还没修理好的原因：“那个，你的电脑应该快修理完了，我等会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或者催他们快一点。”


    “电脑他已经拿来还给我了。”纪凌洲指了指不远处，：“我以为你知道。”


    “……你说谁送给你的？”苏茉楠记得当时纪凌洲没留电话的呀，要送也是自己先知情呀。


    “那什么青送来的。”


    苏茉楠纠正：“他叫张宇青。”


    但她很好奇张宇青是怎么拿到纪凌洲的联系方式的，而且没跟她打一声招呼就送过来了。


    纪凌洲看似随意提起：“你们平常都没什么联系吗？”


    “我和张宇青吗？”苏茉楠想起那空荡荡的聊天框，“没有的，就只是吃过饭而已。”


    纪凌洲绷紧的下颌悄然松弛，他点点头。


    “对了。”苏茉楠又拿出手机，：“那修理费应该是你先垫过了吧，那我转给你。”


    苏茉楠真的很疑惑，张宇青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把电脑送来了呢，而且她还没付修理费呢。


    苏茉楠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要转钱，但又想到自己的钱包空荡荡，还欠纪凌洲两万块，现在根本还不了修理的费用。


    “不用，当时我也有错，没看到你突然起身。”


    苏茉楠有些迷蒙地抬头，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纪凌洲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她记得当时纪凌洲在餐厅看起来还挺生气来着。


    “真的？”苏茉楠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


    纪凌洲就不计较当时张宇青执意要帮赔钱的事，他把一张支票塞到张宇青手上，转身就走了。


    纪凌洲收回神思，落到面前的女孩：“好了，跟我解释一下照片的事情。”


    苏茉楠本还在想赔偿修理费的事情，毕竟把电脑碰掉也有她的责任，但“照片”这两个字一出来，她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片。


    苏茉楠又紧张得把两只手攥在一起：“事先声明，如果我说了，你要确保原来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纪凌洲眸眼微挑：“你还有条件？”


    “那我不说。”苏茉楠抱起双臂，反正她不说纪凌洲也不会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