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京城，谢公可坐镇，朕也已经安排了几个大臣一并理事，京城不会乱，大雍如此危机，朕作为帝王，有些事总是要去做，不然何意对臣民？”
“至于……朕已经和母后说了，若朕有不测，过继宁王的儿子，总不至于后继无人。”
宋淑妃快生了，都说是个皇子。
但皇帝当初就说了她的孩子不会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所以即便这次出征会有危险，皇帝定下的继承人，也不会是这个他的亲生孩子。
宁王是他异母弟弟，他父王早逝，东宫飘摇多年，他们这些妻妾儿女都相依为命的，他和几个异母弟弟感情都挺好，他们也一直很安分懂事。
而其中，宁王虽然比他小两岁，却有三个儿子，过继一个也没事。
姜婠只得道：“既然谢知行赞同此事，太后娘娘也同意，那妾身自然无话可说，陛下有此决心，是大雍之福。”
皇帝这样，其实挺好。
他不是为了开疆拓土的帝王美名，不然按照已知的情况推测接下来的局面，西陵那边，待战事开始北周介入，西陵应接不暇。
到时候大雍和北周两边呼应反攻西陵，在西陵措手不及自乱阵脚时，咬下一块肉不是难事。
皇帝御驾亲征，去西边的话，帝王治国最在意的文治和武功，以皇帝的心性，能做一个 好皇帝的，文治方面日后必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若再有开疆拓土的武功，帝王之名稳了。
但他，在知道西边不用忧虑，内乱也问题不大的情况下，决定去南境这个现在还走向未知的在场。
皇帝道：“朕与你说此事，是因为有一件事要交代你，若朕此去有个好歹，母后即便不杀贵妃，也会将其囚禁至死，届时希望你能出面，助她得以自由。”
闻言，姜婠有些惊讶，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皇帝道：“朕知道，当年徐家的事情，万家有过，贵妃是万家女，此事是难为你了，但朕思来想去，此事交代给你，比较稳妥。”
姜婠道：“听闻贵妃不齿万家所为，我并不怪她，只是我怕是做不来此事，我是打算在京城留两日就离开的，此事陛下还是交代其他可信之人去做吧。”
“你要去找老谢？”
姜婠点头道：“想去看看，我能做些什么，我这次本来就是因为国中局势赶回来的，若让我留在京城等着各种消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各种忧心，我怕是坐不住，不如去帮点忙。”
皇帝当即沉声道：“此事不妥，老谢不会同意的，而且姜婠，你该明白你一人之身牵系多方，更关乎北周的态度，你不能出事。”
现在姜婠一己之身，是挂悲剧整个大局的。
在内，是丞相谢知行的妻子，是安国公府姜家的女儿，姜卓安在西境应对西陵，姜致远在东境平叛。
而在外，北周那边，不管是凤家还是徐立，都是为了她才出手。
姜婠无奈道：“陛下多虑，我又不上战场，只是在后方帮点忙罢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皇帝想了想，只能道：“罢了，你若是去找老谢，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反正他若不赞同此事，也是你们夫妻的事情，你让他别跟朕急眼。”
姜婠笑道：“陛下放心，不会的。”
。
出宫之后，姜婠去了一个地方，徐家旧府。
原本该是她家的地方。
徐家旧府作为当年风头无两的异姓王府，规模挺大的，且位置也很好，只在皇城之外不远。
按理说，这样的府邸，徐家获罪，朝廷该收回去再行赐给旁人，但当年徐家的叛国罪名，先帝很清楚怎么回事，又对徐家感情复杂，别说赐给别人，其实也没让人收回。
这座府邸，一直这么空置着，像是被遗忘了，没人洒扫修缮，也早已开始破败。
就像是故意任由它如此，慢慢地破败，消失，与徐家一起埋葬。
虽然无人打理早已破败，但大门是紧锁着的，所以也算是禁止闲人出入。
姜婠问皇帝要了钥匙，皇帝给了，算是默认这个府邸，归她了。
还告诉了她，慈恩寺上，供奉着徐家满门的牌位和长明灯，是先帝让无岸大师设立的，正是之前谢知行带她去跪拜过的那些。
姜婠打算，明日就去看看，顺便把‘徐笙’的供奉撤了。
开了门，入目的就是一片荒败。
王府的前庭很大，都长了各种杂生的草木，一片绿意之间，还伫立着一座石雕正对着入门处。
而石雕很特别，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手持长枪跃于马上的魁梧英姿。
她知道，这是第一代镇北王徐归的石雕，用来纪念他的。
经过近百年的风吹雨打，这二十多年也没人打理，石雕有些破损老化了，但还能清晰可见其人的英武和无畏。
姜婠看了许久，才朝石雕磕了头。
之后，从侧面比较好走的地方穿过，进了府邸里面。
里面也到处都很荒败，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只勉强能走。
容月忍不住道：“夫人，还是派人打扫修缮一番再看吧，不然这里这样破败荒乱，伤着了可不好。”
姜婠道：“没事，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而且，清理修缮过的有什么好看呢？
她总得亲眼看看，徐家大祸之后，留下的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容月无奈，只好由着她了。
但还是让开路的护卫们更仔细些。
走了一会儿拐了又拐，入目的便是塌了一半的院子中，杂乱生长的一片海棠花。
是一片，院子内外都是。
其中，有一棵最高。
凤重华说过，那是她和徐朔一起在王府居住的院子种下的，原本是只有一棵而已。
但这二十多年，花开花谢无人打理清扫，海棠树开花结果，果子落地，有一些发芽生根，又长出了新的树，所以院子内外都是大大小小的海棠树，杂乱生长难以区分。
如今正是花开时节，一片花开美极了。
姜婠瞧着那一片粉白相融的美景，心中百味交杂。
海棠，是外祖母最喜欢的花，凤家的园子里就种了很多，是外祖父给她种的。
阿娘从小看着，也喜欢，加上海棠寓意中也有思乡之意，她远离故国家人，种下此花以表思乡和思亲。
以后，她也能用来思念远在北边的阿娘了。
姜婠看着，突然有个想法，抬步走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