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温南州想了想,贴到她耳边说:“二嫂惯会做面上功夫,实际上最能算计。”
只要她不吃亏,面上乐的做好人。
听了一会,沈穗才听明白,隔壁两口子吵架的诱因竟然是借给温老大的那两床薄的棉被。
时下里,布票定量,一个成年人一年只有三尺半的布票,连做一件衣服都够呛,更不要说做棉被了。
还有棉花,也被划分为一类商品,由国家统购统销,掌控的很严格。
想要做一条棉被,那得用全家一年的份额凑凑才能做成。
棉被在普通老百姓家里,算是珍稀物资。
温家算是条件好的,从温大哥到温南州,四个儿子,都是一床厚棉被一床薄的棉被,再有一床褥子。
温大哥也是这样的配置,不过他前头妻子给陪嫁了一铺一盖,现在的这个陪嫁了一床薄的棉被,总共算是有六条。
只是之前被李素文带走了两铺两盖,美其名曰在娘家棉被不足,不能冻着她和孩子。
只不过她带走的那两套铺盖,其中有一套是温旺家的。
也就是说温大哥两口子还剩下两铺两盖,但是人家两口子分被我睡,再加上一个孩子,就不够用了。只能找温二哥借。
而且这个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
两口子打架这么大的动静,温大哥两个当然也听到了,不过没开灯而已。
他丢不起那个人,披着棉袄靠在床头,声音压到最低:“明天把被子还给老二。”
两条棉被,真是小家子气,也不知道老二怎么找的老婆!
温大嫂有心想反驳,棉被还回去,他们盖什么。
像是知道她所想,温大哥又道:“你明天就去娘家把棉被要回来,要是不给,就跟你爸说,你弟的事我管不了。”
这会儿他心里淡淡的后悔,早知道这个岳家这么上不得台面,当初不如听老头子的。
温大嫂不敢吱声,心里埋怨老二家的多事,他们又不是不还,就是借来盖盖。
这一场架,把温家人都吵醒了,包括左邻右舍,都悄悄的趴在墙上听,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两口子的事,他们插手容易里外不是人。
沈穗直起了身子,扫了一眼储物格里的棉花和布料,心里超级踏实,侧过头跟温南州感叹:“你太爷爷人真的太好了。”
她收回之前觉得金手指寒酸的话,这金手指简直太有用了。
计划经济时代,票证相当于第二货币,在这里有钱没用,有票才是真富。
把储物格里的票拿出来看了看,粮票最多,肉票次之,再就是油票,布票,鞋票,卫生纸票。
都是日常生活中需要的票。
而且是最新日期的,短时间内不会过期作废,不可谓不贴心。
温南州哼笑两声:“沈穗穗,你好财迷啊。”
也好善变。
沈穗杵了他一拐子:“你好好说话。”
财迷怎么了,她财迷她骄傲。
听着隔壁传来的啜泣声,两人也没什么睡意,就漫天胡扯的聊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
在餐桌上,看到了两眼肿的跟桃子似的温二嫂,不过:“二哥呢?不吃饭了?”
难道还没起?看看钟表,不能吧,再不吃饭就迟到了。
温二嫂瓮声瓮气的:“走了。”
一早就走了。
不止沈穗,温家人都有点点疑惑,饭都不吃就走了?
不像老二的作风啊。
直到晚上。
温二哥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回了家,杨桂兰纳闷不已:“老二,都到家了你还蒙着围脖做什么,不憋闷的慌。”
“我冷。”温二哥狠狠瞪了一眼已经若无其事继续缝手套的温二嫂。
温二嫂冷笑。
看他们两口子这样,杨桂兰猜到了一点,眼里闪过笑意:“难不成吃饭的时候你也围着围脖?”
温二哥:“我回屋吃。”
他也想摘下来,可这臭婆娘给他脸上挠了好几道,被别人看到,他的脸往哪里放!
杨桂兰还想再劝,被温二嫂截住了话头:“不用管他,爱吃不吃。”
温二哥冷哼一声,甩上门回屋了。
他说到做到,晚饭要求闺女红玉给他盛出一份来,送到屋里吃的。
而吃过晚饭。
李素文在温大哥的示意下,把棉被抱了出来:“淑芬,你的棉被还你。”
她撸撸着脸,不开心的很。
温二嫂丝毫不受影响,接过棉被:“那我就收下了。”
不无嘲讽的想着,她要不闹这么一场,老大两口子就能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呸!
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抱着棉被回了屋。
温旺家还没回来,他今晚上不回来,去魏主任家吃饭,晚饭之前到国营饭店打了两个肉菜,让沈穗跟家里说一声。
晚饭过后。
杨桂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老大媳妇,你多烧两壶水,把暖壶给灌满了,我去老魏家看看老头子喝完了没有。”
夜黑风高,下楼梯的时候踩空,可就太正常不过了。
“我去吧。”温大哥拿过手电筒:“妈你在家歇着就好。”
丝毫不给杨桂兰拒绝的机会,拿起手电筒就走。
杨桂兰:
她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天黑路上慢点。”
“好。”
温大哥应了一声,下楼往魏主任家走去,寻思着趁这个时间,再跟老头子聊一聊小舅子的事。
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