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风筝

    陈松闻言,凑上前来,刚要应和,就注意到了虞归晚身后的一滩血迹,他面露惊恐的看着虞归晚,虞归晚却摆手道,无事,气血瘀滞,吐出来好多了。


    真的吗?陈松满脸写着不信,但迫于虞归晚的威压,也不敢质疑,只能安排人去打扫。


    不过虞归晚真如她说的一般,气色反而好了许多,她在书房捣鼓了半天,临近黄昏,才拿着写好的字出来。


    陈松已经备好了风筝,瞅着虞归晚手里几张春联大小的字道:“这是?”


    “你不看到了吗?”虞归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写着“臣妾失仪,尚请谅宥”,“诸多失言,惶愧奚如”等字的楹联递给他道:“扎在风筝后面,我们一会放风筝去。”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虽然识字不多,但见微知著的本事却是炉火纯青,陈松看着“失仪,失言”几个字,就知道自家娘娘开窍了,他欣喜万分,忙应和着就去扎风筝,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道:娘娘您但凡早点向陛下低头,又何至于此呢?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很快说服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也很是麻溜。


    素秋在和明夏做针线,看到陈松扎风筝,也迎了过来,没心没肺的读起了虞归晚刚写的楹联:“臣妾失仪,尚请谅—”


    “右!”陈松头也不回的答道。


    素秋:“这是什么意思呀,这是娘娘的字吧?”


    陈松:“就是娘娘给陛下道歉呢。”


    素秋:“娘娘道歉?”


    可是显然脸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殿外的二人说的没心没肺,坐在殿里的虞归晚却红了脸,她再也忍不住,冲出殿外,一把抢过陈松手里的风筝,驱散了众人道:“去去去,我自己来。”


    几人眼见虞归晚也会脸红,笑得一阵前仰后翻。


    虞归晚也不理会他们,抱着风筝回了寝殿,准备自己扎,可是她右手做不了这些精细活,左手又十分生涩,及至她扎完风筝,来到院里,天都黑了。


    素秋见状道:“娘娘就这么想陛下,一刻也等不了?”


    虞归晚被嘲讽多了,脸皮自然也厚了起来,闻言呛道:“那可不,本宫对陛下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娘娘,您这话要是早点对陛下说,我们何至于此呀。”素秋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几人的心里话。


    虞归晚狠狠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心肝的,你们娘娘我受气的时候不见你们替我抱不平,如今倒责怪起我来了,我少了你们吃穿月钱了?”


    素秋闻言,忙谄媚道:“哪能呀,娘娘是天底下最心善之人,我们是替您委屈,昔日陛下对您多好呀,不是我说,娘娘,您这脾气也是得收一收了。”


    “我这脾气还不够好吗?想当年—”话到嘴边,虞归晚忙住了嘴。


    素秋来了劲道:“想当年怎么?想当年您是一朵霸王花?”


    “素秋!”明夏忙打断了素秋的话。


    素秋嘴比脑子快,一和虞归晚打闹起来就容易失言,听到明夏提醒,要跪下请罪。


    虞归晚却摆手道:“你说的对,我这脾气确实得改改了。”


    一天之内,被这许多人说自己脾气不好,虞归晚都有些恍惚了,想当年殿下不是说我是阿弥陀佛般得人物吗?难道我这脾气真的见涨了?


    “其实您这样的脾气挺好的,不受欺负。”素秋又讪讪的凑上前来道。


    虞归晚戳戳她的额头道:“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了。”


    人在屋檐下了,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呀。


    眼见天色已黑,主仆几人一致商议决定明日在放风筝。


    入夜,虞归晚把头埋在被子里,回忆着那日争执的情形,心中打鼓:若是以前我会怎么说?


    会以退为进,先告罪,再陈情,最后称颂陛下英明神武,自己难以望其项背,求陛下指教一二?


    “我以前竟说得出这样的话。”虞归晚硬生生把自己想出来一身鸡皮疙瘩,她摇摇头,驱散脑中这些令人无比难堪的想法,宽慰自己道:睡吧,明天再想办法吧。


    然而她此举非但没能把自己哄睡,反而吵醒了一旁的明夏。


    明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娘娘,您又睡不着了吗?那奴婢给您念书吧。”


    “不用,你睡吧。”虞归晚尴尬一笑,下了床,“我去书房里抄会经,你睡吧。”


    明夏早已困得不成样子,虞归晚刚下床她便睡了过去。


    虞归晚百无聊赖的抄写着佛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生了妄念,才如此失态,可是人非草木,她苦笑一声,开始细数自己从何时如此失态,直到记忆拨回安淑君第一次入宫探望自己,齐策着人挑选医女之时。


    她站起身来,踱步走出了殿内,夏夜的风也是热的,虞归晚却感觉自己的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梧桐别院里三百日的不见天日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翻涌而来,她虚抬双臂,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尤在耳侧,她把脸埋在膝盖了无声的哭了出来。


    果然心动就是认输。


    翌日晨起,虞归晚便带着众人开始放风筝。


    齐策本就被京察之事烦的脑仁疼,又因想要严惩惩处梁氏族人,被武将们起反对,甚至连从不过问朝政的李太主都上奏求情,他心情极为烦躁。


    刚回后宫就见千秋殿上方飘着几个风筝,风筝好像带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似乎还有什么字,但他看不清。


    他跟着风筝走了两步,就听一声清越的女声自头顶传来。


    “陛下找我。”


    齐策掀眸看去,就见女子一身绯色短衫,靠坐在树枝间,千秋殿草木已深,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她坐在枝头,如石榴花般明媚可爱。


    “臣妾参见陛下。”眼见齐策久不做声,虞归晚摘下片树叶顺着院墙扔了下去,树叶打着悬落在齐策脚边。


    他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不得不说,她确实长得好看,即便只是看着,也颇为赏心悦目,只是,她太恃宠生娇了。


    “大胆,这是你见朕该有的礼数吗?”


    他看着虞归晚越发无法无天的模样,浑身的气便不打一处来来。


    思及此,他黑着脸,吩咐左右道:“愣着干嘛,把她押下来!”


    左右侍卫应声就要开门,虞归晚讪讪道:“陛下恕罪,臣妾自己下来。”


    说罢,她便慢吞吞的顺着梯子跳了下来,不情不愿的透过门缝朝齐策道:“臣妾参加陛下。”


    齐策懒得理会她,转身就要走开。


    虞归晚见状心下一急,连忙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您好歹看臣妾一眼呀。”


    你还能知错?齐策挑眉,冷冷看着虞归晚:“爱妃何错之有?”


    虞归晚:“既然陛下说臣妾没错,不如解了臣妾的禁足如何?”


    齐策侧脸不受控制的一颤,他冷喝一声“滚!”转身离开。


    虞归晚忙伸手拉着他的袖子道:“臣妾那日不该顶撞陛下,而后又不该替逆党求情,陛下怪臣妾恃宠生娇,臣妾不敢不认,可是臣妾如今已然知错,又特意放了漫天风筝向陛下认罪,陛下不如大人不计小人过?”


    一个风筝适时的飘飘荡荡落在了齐策脚边,他这才注意到风筝上的字,心中笑出了声,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揶揄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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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但是你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朕没有严惩你就不错了!”


    “臣妾怎么又知法犯法了?”虞归晚不解。


    "你不知?"齐策懒得理他,抬腿就要走。


    虞归晚却不放手,死死扯着他的衣襟道:“陛下是在怪臣妾替粱氏一族求情?”


    “臣妾不是在替梁氏一族求情,臣妾只是在为大辰千秋基业计。”


    “为大辰计?”齐策倒也想听听替乱臣贼子求情怎么还算是替大辰计。


    虞归晚见状道:“臣妾只是以为,梁府包括家丁丫鬟在内,200多口,真的悉数都知道梁锐的身份,和他藏匿在陛下身边的目的吗?这是不可能的,梁家显赫一时时他们是洒扫奴役,梁家日薄西山时他们还是洒扫奴役,从未共富贵,却要共患难,臣妾以为对这些人不公平。”


    齐策挑眉:“公平?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要是死在祈福寺,对他们就公平了?”


    虞归晚:“索性臣妾有陛下庇佑—”


    “你闭嘴!少在朕面前花言巧语!”齐策厉喝一声打断了虞归晚得话,“你说你怎知他们是否知情不报?”


    “那陛下怎知,他们是否知情?”虞归晚问。


    齐策哑然。


    虞归晚继续道:“《尚书.大禹谟》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陛下乃仁君,当如尧舜,‘罪疑惟轻’。”


    齐策哂笑:“知与不知如何分辨,爱妃以己度人,想当然耳。”


    虞归晚:“所以才要‘罪疑惟轻’,不能草菅人命,更何况,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法司会审,本意应是慎重以待,而非从严从重,一人有罪,株连全族本就是懒政,三法司食君之俸禄,更应该替陛下分辨忠奸良善,惩恶扬善,无关罪名,一律抄斩,是在污毁陛下仁德,臣妾以为,此举非但不能杀鸡儆猴,防微杜渐,反而更易滋生包庇。”


    “形如梁家这样的大的家族,200多口人,虽不能一荣俱荣,但确实一损俱损了,相比于利益,死亡捆绑往往更加行之有效。”


    “既然一损俱损,那么陛下希望看见一个个水泼不进,火烧不着,铁桶一般的大世家吗?”


    齐策闻言,心猛地一颤,大家族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根植于每个大家族成员心底的共识,况且孔子也说“亲亲相隐”,所以从没想过,让家族如此凝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今日经虞归晚提醒,他才终于明白,正是因为有株连九族,夷三族这样的重罪在,将每个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可是对于皇权来说,稳固的大家族,就是一个个不可知的隐患,他们忠心还好,一旦生出他念,而又互相隐瞒,对皇权地威胁便不可估量,而对于当权者,就会因为未知而猜疑,因为猜疑而生乱,他本以为虞归晚情愿闯宫求情,是妇人之仁,如今才知,她思虑之深,眼界之远。


    齐策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依旧冷冷道:“你就是在诡辩!当初就是朕没有除恶务尽,才有了今日之祸,若是今日再不能斩草除根,他日祸起,你又待如何?虞归晚你又几条命,替他们作保?”


    虞归晚见状莞尔一笑道:“陛下果然高瞻远瞩,是臣妾妇人之仁了,今日得陛下提点臣妾三生有幸。”


    齐策只觉舌头在嘴了打了个绊,卡在嘴边斥责的话,被她轻而易举的消解了个干净,他指着虞归晚看似怒不可遏,心中却险些笑出了声,如今群臣反对,以不知为名,着三司再审,放一些远亲、奴婢,让他们感激皇恩浩荡,倒也未尝不可。


    不过至于他,齐策上下打量着虞归晚,他并不想就此放了他,因此转身道:“油嘴滑舌,你还是关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