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声声 作品
47.飘摇仙会圣子重迎(5)
云香软榻,春风吹起纱帐,窗外香椿枝影斜斜。
灵秋醒来时,一片椿叶轻飘飘地擦过她的脸,落到枕边。
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醒来时房内布置陌生,衣裳换过,左臂伤口没能愈合,仍薄薄地裹了一层纱布,身上盖着被子,四角都被人妥帖地压实。
她从床上下来,推开雕花木门。
东风猎猎,迎面而来,吹得头脑发晕。
风卷过峦峰峭壁,带动万松千枝如浪。远山叠嶂,碧空茫茫,宛若画卷之上泼墨洇开,浓淡相宜。
一路走来毫无人迹。这里已经不是阳华境了。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灵秋循着声源走过去,只见屋子后面青瓦底下站着个姑娘。
少女身穿一件石青色绫袄,配一条月白纱裙,梳着双丫髻,左右各簪一朵绒花,装扮得清雅素净。
那姑娘原本正挥着手上的砍柴刀,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
“你醒了?”她将柴刀一扔,快步迎上来。
“这是哪里?”灵秋生出几分警惕。
姑娘笑道:“回聂师姐,此处是阳华境外的苍苍山,先前入选的师兄姐们都先暂住在这儿,待三日后再入太霄辰宫。”
“我不姓聂。不要叫我聂师姐。”灵秋皱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姑娘一愣,笑容僵在脸上,语气也有些慌:“我是太霄辰宫九凝峰的外门弟子,我叫池鸢。今日是圣子的拜师大会,大家都到阳华境中观礼去了,留我一人在此处照料师姐。”
“你很怕我?”灵秋垂眸看一眼池鸢,“我只是讨厌别人擅自替我改名而已,你唤我凌师姐就好了。”
自从认下聂苏后人的身份,便有许多不识趣的人改称她为聂姓。晦气得要命。
池鸢点点头,总算松了口气,唤她一句:“凌师姐。”
灵秋道:“我问你,你说今日是圣子的拜师大会。圣子可是银霜楼的云靖?拜的师父可是神尊?”
醉倒过去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灵秋怎么也不相信,就因为一则荒谬的转世之说,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云靖改头换面,转眼便拜入徐悟座下,还压她一头,成了师兄。
这一定是暗箱操作,是黑幕!
什么狗屁圣子?
那徐鉴真的事迹她在魔族时也略有耳闻。
据说当年此人曾深入魔域,不分老幼,屠戮魔族数百,血洗魔域,犯下滔天杀孽。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有魔不小心误摘了他养在院子里的一朵破花。
头回听到这桩旧事时,灵秋只放言道:“若叫我生在五百年前,定将这竖子的头颅斩下,送他去无间地狱投胎!”
要说云靖是徐鉴真转世,经历过阿紫设下的幻境,灵秋是万万不信的。
倘若数百年前魔族与人族果真互不侵扰,只怕他不仅不会屠魔,还会傻乎乎地自损修为救魔。
就像那时在江底,他不惜动用血脉之力阻她杀灭兽化的异人一样。
从徐鉴真对待魔族的手段足以看出,纵然是千人万人大赞其风光霁月,到底是心狠手辣之辈。
如此倒与她颇有几分相似。
人魔两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你杀过来我杀过去,圣子又怎样?装得再白玉无瑕又能怎样?
灵秋在心底暗嘲:“与其说云靖是圣子转世,还不如说她是。毕竟徐鉴真和她才是一种人,云靖则与他们完全不同。”
换言之,拜入徐悟座下以便随时盗取山海乾坤图的人应该是她啊!
现在这样实在是太荒谬了!
池鸢忙不迭点头,灵秋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盯着远处起伏的山脉,眉紧紧皱着。池鸢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思念起圣子来。
七日间,凌师姐晕倒的事早就传遍了。其中最令人在意的莫过于当日在擂台上,召雪与凝霜刀剑合璧,她倒下之时圣子急忙上前,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凌师姐醉酒昏睡的这几日,圣子日日拨冗前来,守护在床侧。
仙尊派她前来服侍师姐,谁料除了换衣之类的私事,圣子守在一边,事事亲力亲为,就连今日拜师大典这样的盛事当前也不忘请她提前劈好柴,以便一回来就能替师姐熬煮汤药。
七日来,池鸢只在心底暗暗感叹。
要知道,虽然太霄辰宫内众人所修如逍遥道、多情道、苍生道、杀戮道、红尘道,道道不同。
三千大道,百花齐放。
当年作为神族座下首席的圣子却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选了无情道,道心之坚连神尊也不禁感叹:此子更胜自己当年,不出千年必能有所大成。
自从云靖拔出琅琊剑,世人目光灼灼,只寄希望于他能承袭琅琊衣钵,重归圣子之位。
最好能在五百年内飞升大道,肃清人间作乱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曾求学于太虚宫,所修的正是无情道。
冥冥之中,一切仿佛自有天意。
关于凌师姐与圣子关系的传言早有流传,一说女方痴心不改,一说男方倾心追随,扑朔迷离,没个定论,直教爱听八卦的人抓耳挠腮。
然而自从琅琊认主,再也没人对这些流言津津乐道了。
当日擂台上的事一发生,众人私下讨论,多是非议。
魔族侵袭,本是多事之秋。
那日过后,依靠圣子转世这一爆炸性喜讯稍稍压制下来的质疑与恐慌重新躁动。
众人唯恐圣子为情所误,干扰修行。
不得已,太霄辰宫只好出面澄清,宣称一切都是误会。
只是谁也没料到,澄清当日,圣子竟自己对着众人宣布将弃无情道,入有情道。
一举惊世,天下人无不瞠目结舌。
如此之后,世人方知流言为真。
当日之景仍历历在目,虽然以紫英峰嵇玄仙尊为首的外界对此事多持反对态度,池鸢却在亲自见到圣子与凌师姐后产生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她和几个小姐妹四处打探,连诸如凝霜剑与召雪刀是一对这种鲜为人知的消息也挖了出来。
几人深深感叹:这简直是天作之合嘛!
池鸢心想:不知道外面那些老顽固究竟在反对些什么?要说修为,凌师姐是正道魁首,又是古今天资第一人。
从古到今诶。
能与她一起修道,是圣子的福气才对。
不过,池鸢偷偷看一眼灵秋。
她只知道圣子要修有情道,却不知凌师姐修的又是什么道。
不仅她不知情,其他人也不知情。
世人惊觉,一直以来除了师姐天资聪颖、厉害非常外,其余关于她的事竟然无一人了解!
针对此事众人早已经热议过一轮,打探消息的人踏破了逍遥派的门槛,只得出凌师姐所修既非无情道,也非有情道。
不是无情道就好!
池鸢知道这一点就放心了。
眼下,灵秋盯着远处,神色不虞,池鸢忍不住出言劝慰:“拜师大典很长的,师姐要不先回屋等吧。”
“等?”灵秋反问。
池鸢道:“师姐不是在等圣子吗?”
远处传来肃肃的风声。
池鸢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惊喜道:“圣子回来了!”
灵秋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冷笑连连,咬牙切齿:“是啊,我的确是在等他。”
言语间,猛地劈手挥出一道剑气。
池鸢目瞪口呆地看着剑光划过碧色长空,直冲云靖刺去。
她猛地转头,只见灵秋脸上哪有什么爱侣重逢的温柔情态,那美目之中冷色如霜,根本像是见到了仇家!
我的个天道奶奶,什么情况?
怎么这对璧人其实是一对仇人!?
池鸢倒吸一口凉气。
也没有谣言说过这回事啊!
眼看云靖越飞越近,灵秋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二者俱是高手,冲突一触即发,池鸢赶忙一退十米远,以免一个不注意,自己成了炮灰。
召雪刀刷的一下横在云靖面前,他从大典上匆匆赶回,还穿着锦衣华服。
白衣胜雪,云线绣兰鹤,玉带缀流苏,温润剔透,勾勒出劲瘦的腰线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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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侧身闪避剑气,翩然落地,玉袍长剑,美逸风流,煌煌似九天坠仙,目含秋波,面若春华,真真是极美、极俊、极妩秀。
这般容光摄人,照得眼晕,拿刀的手不免一滞。
两人交手,失神停顿乃是大忌,灵秋一愣,却发觉自己根本无需担心。
被她所俘的人乖顺至极,甚至无比贴心的往刀上贴了一贴,好言问她:“我究竟是哪里惹了秋娘不开心?”
为什么总有人乱唤她姓名?
灵秋皱眉,决意稍后再找他教训,开口质问:“凭什么神尊选你做徒弟?你哪里比我厉害?哪里比我聪明?”
原来是这个原因。
池鸢远远听着,总算了然。
可选谁做徒弟是尊上们的决定,与圣子实在没有关系。
她觉得此番是凌师姐有些不讲道理。
云靖道:“你比我厉害,比我聪明。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说着,他垂下头去,面色隐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委屈。
“我看是太霄辰宫那群人瞎了眼睛!”
太冲动,没来得及思考,话就下意识冲出喉咙。
灵秋在心底猛锤自己,又怕他再掉眼泪,心烦意乱地收了召雪。
“罢了,随便你。”
她心里清楚得很,选择权不在自己,也不在云靖手里。
无非是找人派遣,转移火气。
可总惹人掉眼泪也不是长久之计。
说来奇怪,杀人放火的事做了个遍,她却偏偏怕了他的几滴眼泪。
真是见鬼。
池鸢劈好的柴燃起来,灶上热着一碗汤药和一笼桂花糕。
记挂着灵秋,云靖一参加完主要的仪式便找借口早早退场,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一头扎进厨房替她洗手作羹汤,身上还穿着隆重而华美的锦袍。
云靖在揉面,灵秋就搬了凳子坐在一边看他动作。
她看他从境中拿出装满桂花的小瓶子,使劲吸了吸鼻子:“花是哪儿来的?好香。”
云靖道: “上个秋天收集的。”
其实他挑挑拣拣了好多个秋天。
云靖的侧脸对着她,皮肤细腻光滑,丝毫没有当日那道血痕的影子。
原本还担心他会因此破相,毁了容貌,梦里都在冥思苦想祛疤的法子,没想到不过睡了一夜,她的漂亮仆人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换了一身好看得不像话的衣服,整个人像新的一样。
抛开拜师这回事不说,灵秋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
没能拜在徐悟门下,也没能入紫英峰,她需要想别的办法接近太霄辰宫的核心,找到乾坤山海图。
仙门中,圣子是什么样的存在?
灵秋盯着地面走神,下一瞬,面前凑过来一只香囊似的东西。
好浓郁的桂花香。
她抬头一看,撞进云靖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一只香囊。
“喜欢吗?”云靖问她。
“还行。”
其实很喜欢。
桂花香是她最爱的味道,自从有记忆开始她也很少收到别人赠礼。
即便如此,灵秋依旧决定保持冷静,故作镇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香囊上绣了两只鸡。
逍遥派后山养了一群土鸡,灵秋喂过它们——不是很愉快的经历。
她不明白凡人把这种东西绣在香囊上的用意。
云靖在这时问她:“我替你系上可好?”
灵秋随意点了下头。
云靖的手碰到她的腰,或许是错觉,她觉得他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香囊系上了,云靖也没急着回去。
他蹲在地上与她平视,扭捏半天,支支吾吾道:“这、这个香囊是我自己绣的。”
灵秋低头看一眼腰间依偎在一起的两只鸡:“……那你还挺有才的。”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云靖道。
“知道了。”灵秋盘算着乾坤山海图的事。
她对云靖说:“如今你是圣子了,想必一定很受神尊重视吧?”
云靖的脸色忽然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大喊道:“我和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