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宫中早已熄灯就寝，但寒刈的书房里依然烛火通明。他独自坐在案桌前，面前摆着几卷政务文书，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白天朝会上发生的一切还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父皇的册封诏书、群臣的议论纷纷、还有那个即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三个月后，他就要成亲了。
想到这里，寒刈忍不住拿起了鲁班盒。
"长夏？你还没睡吗？"
"睡不着。"季长夏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也很疲惫，"你呢？是不是在想今天的事？"
"嗯。"寒刈轻叹一声，"长夏，我现在真的很困惑。理智告诉我应该接受这门亲事，但内心却极度抗拒。"
"说说看，如果你拒绝这门婚事，会有什么后果？"
寒刈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后果会很严重。首先，我会失去宰相林成的支持，而林成在朝中的影响力极大，他一旦倒向别人，我的处境就会很被动。"
"其次，那些原本支持我的文官们也会重新考虑立场。毕竟他们今天在朝堂上都公开表态支持这门亲事，如果我拒绝，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
"最重要的是，"寒刈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父皇现在病重，如果我在这个关键时刻违抗他的意思，很可能会让他失望透顶，甚至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季长夏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还有呢？"
"三皇兄寒毅一直在等机会扳倒我。如果我拒绝这门亲事，他肯定会借机煽动其他皇子和朝臣，说我任性妄为，不适合当太子。到时候"
寒刈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所以，从政治角度来看，这门亲事你必须接受。"季长夏总结道。
"是的。"寒刈苦笑，"而且，林月蓝本身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她出身名门，才华出众，品德高尚，是个完美的太子妃人选。拒绝她，不仅政治上说不过去，道德上也站不住脚。"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我在纠结的是"寒刈停顿了很久，"是我对你的感情。长夏，如果娶了她，我该如何面对你？我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季长夏沉默了。她能感受到寒刈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面对现实。
"寒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话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你说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注定无法真正在一起。"
"是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不会有结果。"季长夏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能够认识你，能够与你心灵相通，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
"寒刈，听我说完。"季长夏打断了他，"你现在面临的选择，其实并不困难。政治上，这门亲事对你有利；道德上，林月蓝是个无辜的好女孩，值得被好好对待；感情上"
她停顿了一下，"感情上，你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她一个机会？"
"是的。寒刈，你对林月蓝了解吗？"
"不算了解。只知道她是宰相的女儿，才华出众，品德高尚。"
"那你怎么知道你们之间不会产生真正的感情呢？"季长夏轻声说道，"也许，当你真正了解她之后，会发现她是个值得爱的女子。"
寒刈沉默了。
"长夏，你是在劝我忘掉你，去爱别人吗？"
"我是在劝你遵从自己的责任，同时保持一颗开放的心。"季长夏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坚定，"寒刈，我们的感情可以永远存在于心中，但不能成为你拒绝现实的借口。"
"那你呢？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季长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何来放弃一说？"
这句话如同利剑一般刺中了寒刈的心脏。
"长夏"
"答应我一件事。"季长夏强忍着眼泪，"无论如何，都不要欺骗林月蓝。她是无辜的，不应该成为我们感情的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无法爱她，至少要尊重她。如果你能够爱她，那就全心全意去爱。但绝对不要一边和她成亲，一边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寒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还有，"季长夏继续说道，"在政治婚姻中，保持适当的距离是必要的。你可以尊重她，关心她，但不要因为政治需要就勉强自己表现出不真实的感情。真正的感情需要时间培养，不能急于一时。"
"你你懂得真多。"寒刈苦笑道。
"我这几天查阅了很多古代婚姻的资料。"季长夏如实说道，"其实古代很多政治婚姻最后都发展出了真正的感情，关键是要给彼此时间和空间。"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殿下，公主殿下求见。"方宏在门外禀报。
寒刈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深夜时分，姐姐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
"长夏，我姐姐来了，我们稍后再谈。"
"去吧。"
收起鲁班盒，寒刈整理了一下衣衫："让公主进来。"
寒灵犀穿着一身淡雅的夜行衣走进书房，看到弟弟憔悴的神色，心疼地说道："五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寒刈如实回答，"姐姐怎么也还没睡？"
"我也睡不着。"寒灵犀在他对面坐下，"我在想今天朝会上的事。五弟，你是不是对这门亲事有意见？"
寒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甘心。"
"我能理解。"寒灵犀温和地说道，"任何人在面对不能自主选择的婚姻时，都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五弟，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姐姐，你当年嫁给姐夫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寒灵犀苦笑了一下："比你更复杂。我当时根本不认识你姐夫，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成亲那天，我是哭着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