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程慧被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渴惊醒。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水纹光影。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身旁熟睡的小林--那个女孩正抱着枕头蜷成虾米状，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涡。
厨房的恒温水壶显示42度，恰到好处的温水滑入玻璃杯时，整座房子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的嗡鸣。正当她仰头吞咽的瞬间，一丝异样的声波突然掠过耳膜。作为修行者的敏锐六识，立刻在黑暗中编织出清晰的声场:
楼下的书房里，实木地板正以每秒1.7次的频率发出极有规律的吱呀声，像艘夜航的小船在轻柔地撞击码头。其间夹杂着冰被窸窣的摩擦，还有.....程慧突然呛了口水 --小蒋那标志性的烟嗓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别咬嘴唇...出声。"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整栋房子陷入更深的黑暗。程慧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凝出一层薄霜，她的道德感催促她离开，但人类的好奇心却让脚步停在了楼梯转角。
小谢从不知道，酒柜里的山崎18年会在她血管里点燃这样的野火。当小蒋在黑暗中准确扣住她手腕时，威士忌的余韵突然在舌尖复苏--橡木桶的沉香变成对方指腹的薄茧，蜂蜜的甜味化作耳垂上湿润的触感。
"想吗?"小蒋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剃刀般的寸头擦过下巴。这个平时帅过所有男生的家伙，此刻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迟疑。
小谢用膝盖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屈腿顶进对方工装裤的缝隙时，听到布料撕裂的脆响--可能是裤线，也可能是理智。小蒋的闷哼声像重型机车的引擎点火，瞬间烧毁了所有矫饰。
冰被从沙发床滑落时，月光正好重新漫进窗户。小谢看见自己左脚的银链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小蒋的皮带扣上，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斑，像凤凰山球场的照明灯在视网膜残留的余晖。
程慧数到第七次地板吱呀声突然中断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了太久。杯中剩余的水面映出她微微发烫的脸。这太荒谬了，自己竟在听墙角?
但下一秒传来的声音让她差点捏碎玻璃杯。小谢那副烟嗓此刻支离破碎，某个单音节词重复到第三次突然转调，化作带着哭腔的绵长叹息。与之呼应的是小蒋突然加重的喘息，像猛禽终于松开爪下的猎物。
黑胶唱片机不知何时又开始运转，norah jones的《seven years》从门缝渗出:"...spinning,laughing,dancing to her favorite song..."
程慧落荒而逃时，踢到了楼梯口的青铜摆件。清脆的撞击声中，书房突然陷入死寂。三秒后，书房里又爆发出一阵娇羞的笑声。
早餐桌上，小林正叽叽喳喳说着昨晚的梦。小谢的黑色背心外套了一件宽松的防晒外套，锁骨处的红痕却比任何配饰都耀眼。小蒋给所有人倒咖啡，只是递给小谢的那杯特意加了双份糖。
当小谢伸手接马克杯时，银链从袖口滑出 --正是昨夜缠在皮带扣上那条，现在却系在她手腕，在晨光中闪着隐秘的光。
程慧突然被咖啡呛到。这修行一年的道心，终究敌不过人间烟火里最生动的涟漪。
.....
上午十一点的太古里人流刚刚开始稠密。四个女孩选了家藏在爱马仕背后的空中花园餐厅——"云上"。这家主打"新派川味轻食"的餐厅是程慧的喜欢去的但是唐泽非常之嫌弃，三十八层的视野可以俯瞰整个春熙路。
"我要椒麻鸡丝荞麦面，配青柠气泡水。"小谢翻着菜单，纤细的手指在"少油少盐"的选项上画了个圈。
小林纠结了五分钟，最后在服务员的推荐下选了份松茸鸡汤配三色蒸饺："广东人喝汤是刻在dnA里的..."她小声嘀咕着，奶白色的毛衣衬得她像个软糯的糯米糍。
小蒋出人意料地点了份冒菜风味的沙拉碗，红油汤汁单独装在试管里。"上海人怎么了？"她挑衅似的晃着试管，"我在成都读了三年书，早就是精神四川人了！"她今天走日系少年风，oversize的牛仔外套下是件写着"别管我"的slogant恤。
程慧笑着要了份招牌的"川式班尼迪克蛋"，水波蛋下面是麻辣手撕兔肉和烤得酥脆的糍粑。当服务员端上这道融合菜时，蛋液恰好流到红油碟边缘，形成个完美的阴阳图案。
"拍照拍照！"小林立刻掏出手机，"这个构图绝了！"
....
下午三点的人民公园，鹤鸣茶社的竹椅早已被占了大半。四个女孩好不容易抢到临湖的位置，小蒋立刻架起gopro准备拍vlog。
"四位美女喝啥子？"拎着铜壶的茶博士肩上搭着白毛巾，"推荐你们尝下今年的明前竹叶青。"
最终她们点了：
程慧：碧潭飘雪（茉莉花茶）
小谢：蒙顶甘露（绿茶）
小林：桂圆红枣茶（养生派）
小蒋：非要尝试老荫茶，苦得直吐舌头
茶香氤氲中，小林的手机突然响起微信提示音。"姐妹们！"她眼睛一亮，"张昊他们说晚上组局喝酒，去不去？"
"喝起走哦！"小蒋用蹩脚四川话应和着，顺手抢过小林的手机翻看聊天记录，"等等...他们说约火锅？大夏天吃火锅？"
程慧正用茶盖轻轻拨弄浮动的茉莉花，闻言抬头："339那边新开了家冷锅鱼，说是恒温20度的窖藏火锅..."
话音未落，小蒋已经拍板："就去这家！我要拍火锅冰火两重天的素材！"
....
晚上七点的"鱼藏"火锅店，冷气开得很足。三个男生已经等在包厢门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王子维——简单的白t恤配灰色休闲裤，手腕上是块低调的万国飞行员表，头发看起来刚剪过，鬓角线条干净利落。
"这么巧？"王子维看到程慧时眼睛亮了下，随即得体地微笑，"张昊只说有几个校友要来。"
程慧点点头，目光在他被t恤包裹的肩线上一掠而过："确实挺巧。"她故意选了离王子维最远的位置，却被小蒋一把推到靠窗的座位——正好和王子维面对面。
火锅是青花椒冷锅鱼，红汤在冰镇过的石锅里保持着微沸状态。王子维很自然地接过公筷，先给女生们布菜："鱼片涮8秒最嫩，这个鱼肚可以多煮会儿..."
.....
饭后众人转场到隔壁的"半醒"清吧。这家藏在电梯背后的speakeasy酒吧，进门需要按对书架上的机关——王子维准确抽出了那本《成都夜话》，暗门随即滑开。
"哇！"小林惊叹，"你怎么知道..."
"前年装修时我参与过声学设计。"王子维笑着引大家入座，很自然地坐在了程慧斜对角——既不远到显得生疏，也不近到令人不适。
酒单很有成都特色：
小林点了"耙耳朵"（荔枝利口酒+乌龙茶）
小蒋要了"椒麻"（伏特加+青花椒糖浆）
小谢选了"竹影"（金酒+竹叶青茶）
程慧的"军营绿"（薄荷莫吉托）上来时，王子维挑眉："向兵哥哥致敬？"
他自己喝的却是最简单的威士忌酸，杯沿那圈细盐在蓝调灯光下像雪线。
当小蒋拉着大家玩"我有你没有"时，王子维在程慧输掉游戏时代她喝了那杯惩罚酒。"手伤还没好全。"他轻声解释，指了指程慧手指上几乎看不见的疤痕——那是上周弹古琴时的擦伤，她自己都快忘了。
凌晨一点散场时，王子维给程慧她们叫了代驾。当程慧坐进车里，发现座位上放着盒大凉山彝族的草药膏，便签上写着："对擦伤很有效——子维"。
车开出去很远，程慧还能在后视镜里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像株安静的银杏树。她摩挲着药膏盒子，突然想起了唐泽，还想起了昨夜书房里的声音。
夜色中的成都霓虹流转，车窗上雨滴开始蜿蜒。程慧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起雾的玻璃上无意识地画了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