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清点菜的时候,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服务生,苏蕴也始终一言不发。
见状,楚旬站起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要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到楚旬走后,苏蕴和叶晚清对面而坐。
两人沉默片刻,叶晚清抿了抿唇说:“抱歉,那时候我也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事情真相。苏天随便一句恐吓,就让我担心你会因为我的相认离我越来越远。”
不算俗套的故事,苏蕴听着她娓娓道来,鼻尖竟然越来越酸。
说到最后,苏蕴泣不成声。
已经习惯了这样将自己的过去剖开,叶晚清也只是湿润了眼眶,再没有别的反应。
但看见苏蕴眼眶红了一圈的时候,她不禁低下了头。
“抱歉,也许我这么多年来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受的苦,而走过的这些路,与你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叶晚清的声音染上了哽咽。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苏蕴深深地吸了口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起身,走到了叶晚清身边坐下。
这一次,苏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摸着叶晚清手心的一层薄茧,苏蕴的手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咬紧嘴唇,平复了好半晌才又说:“还疼吗?”
目光落在叶晚清的肩膀上。
她说,曾经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那里中过枪。
那样的生活,是不能带孩子在身边的。
也许比起枪林弹雨,危险的生活,在苏家反而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叶晚清笑笑:“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早就不疼了。”
她说谎。
苏蕴是医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被子弹打穿过的肩胛骨,医治之后还是会留下或多或少的后遗症。
一到阴雨天,她一定会很痛。
苏蕴没忍住,再一次落了眼泪下来。
叶晚清心疼地将她抱进了怀中:“傻孩子,哭什么?至少现在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我还可以抱着你。”
说完这句话,苏蕴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原来她责怪的人,果然藏着这样难以言说的过去。
本以为自己还会因为昨天的事情,继续责怪叶晚清,却不料结果竟然这样不尽如人意。
但不管怎样,在知晓了叶晚清的过去之后,苏蕴的心少了许多怨恨。
她不是苏天,也不是赵婉如。
叶晚清和他们不一样,至少这么多年来,她也忍受和至亲分离的苦楚与痛苦。
苏蕴抱着她的手臂缩紧了一些:“以后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吗?”
“不会了,”她轻轻地拍着苏蕴的背:“解决了,全部都解决了。”
至少在昨天,都已经全部解决了。
楚旬回来包间的时候,两人只是眼圈红红的,但气氛比刚才好了很多。 苏蕴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快接受叶晚清。
这是好事情。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会用心去爱她的人。
楚旬很开心,跟他们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多了几杯酒。
从餐厅出来,叶晚清偏偏倒倒走了两步,一旁的苏蕴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我没事,我今天只是太开心了,小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转头,看向苏蕴,嘴角笑意嫣然。
苏蕴也笑:“等我不忙了再来找你。”
“行,你不要骗我,说要来,就一定要来。”
如今,变成了叶晚清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确认了。
苏蕴点头:“放心吧,我一定说到做到。”
克里斯扶着叶晚清上了车,苏蕴则跟楚旬一起站在餐厅的门口,目送她离开。
一直到看不见车子,车子汇入了车流中,楚旬转头,柔声道:“回家吗?”
因为喝了酒,他面颊有些泛红,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想不想去走走醒醒酒?”苏蕴心情大好,“我陪你?”
“好。”
楚旬也还不想回家。
今天这样开心,他当然也想和苏蕴多单独相处。
纽约的夏夜很热闹,街头的行人许多。
两人只能靠得很近往前走,手背时不时相碰, 楚旬便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人多,跟进我。”
他走在前面半步,低声说道。
听见这句话,苏蕴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手,越走越快。
穿行在城市的街头,两人偶尔也会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但更多的还是如探索者,一路往前。
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有此刻一直都在心头的快乐。
“等等。”
一辆车子后排座的车窗按下,一张极具东方特色的脸露了出来。
男人英俊的面孔吸引不少目光,但他一双眼只在人群中拼了命一般搜寻着什么。
方浩将图片打开,举起了平板在傅景深的面前。
“傅总,怎么了?”
见他朝外看去,还叫停了司机,方浩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
“我好像看见了苏蕴。”
他似是呢喃一般,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方浩心头一梗,果然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面,锁定了那道身影。
“傅总,一会儿就要到亿能了,您要不要先看看这个策划?”
连忙吸引了傅景深的注意,方浩轻咳一声。
“可能是您最近没有睡好,看错了吧。”
所有人都知道苏蕴死了,他要是真的看见苏蕴了,那就是撞鬼了。
虽然方浩口头上这样说,心里一定还是觉得他可能是出现幻觉。
那道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不管傅景深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了。
他收回目光,让司机发动了车子。
那不可能是苏蕴。
车子继续往前,在拥挤的街道上,逐渐驶离了市中心。
方浩拿出手机,在傅景深看策划案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找出那个已经存起来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
【苏小姐,您在时代广场吗?】
很快苏蕴就回了短信。
【是。怎么了?】
【刚才我跟傅总经过,好像看见了您跟楚医生。】
方浩回想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如果那真的是苏小姐的话,和她走在一起的人也只能是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