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这可是数万个土匪。”
顾知春震惊道:“就算是数万只鸡,那得杀到什么时候?”
“而且土匪一旦反抗,各县府也会出现伤亡。”
魏冉表情冷酷,声音更冷。
“抢灾民的救命粮,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不把他们杀光,早晚酿出大乱。”
“本世子将灾民分散,就是要把每一处赈灾点的土匪数量降低到可控范围,最后一一剔除。”
方士杰赞赏道:
“难怪你又是馒头又是瘟疫,原来清除土匪才是你的目的,本官都有些开始佩服你了。”
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
“佩服归佩服,但并不代表本官认可你的能力。”
“毕竟你这种败家式赈灾,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魏冉睨视着他。
“不,方大人不明白,清除土匪的目的是次要的。”
方士杰面露好奇:“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等下你就明白了。”
魏冉神秘一笑,再次拿出几张白纸黑字交给顾知春。
“把这些分别送到郡守和其他几位县令手上,并告诉他们,按照这上面的地点规划,每两万人一个赈灾点,准备足够他们吃半个月的粮食派兵驻守。”
顾知春一头雾水道:“世子殿下,下官有些看不懂,这灾民太分散了,赈济起来会非常麻烦,粮食消耗也会大大增加。”
方士杰来了兴趣,笑着从顾知春手中取走一张白纸黑字。
“让本官也过目一下魏世子的赈灾良策。”
结果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这,这些地点……。”
他猛地看向魏冉,一脸震惊:“这些都是南山郡明年的工事地点,你……你要做什么?”
魏冉上前两步,面向灾民大军,徒留给方士杰一道背影。
声音缓缓飘至后方。
“以工代赈!”
四字真言一出,方士杰直接傻眼。
他魂不守舍喃喃自语:“以工代赈……以工代赈……。”
云柔也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的含义。
待明白过来后,望向魏冉的柔和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钦佩。
认真做事,运筹帷幄的男人,真是太有魅力了。
温夫人面色红润,难掩激动。
“好一个以工代赈,你竟然能想到如此赈灾良策,真不愧是姨的外甥。”
顾知春大感震惊。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把这些灾民分散到工部建造工事的各个地点,给他们吃饱饭,让他们挖河修路?”
魏冉头也不回道:“这就是本世子让灾民吃盐的目的。”
“人不吃盐,乏力头晕,吃了盐才有力气干活。”
“本世子不光要让他们吃盐,还得让他们吃肉、吃饱。”
“不过这只是最基础的以工代赈。”
“若是条件允许,以工代赈这四个字的意义还会上升。”
“如果南山郡是个适合游玩的地方,还可以举办一些大型活动,吸引来外地游客来此消费。”
“例如庙会、诗会、龙舟会……。”
“可惜,南山贫瘠,一半荒山一半平原,只适合打猎和种田。”
“没有帝王下榻的宫墙园林,更没有风景秀丽的湖泊,否则能吸引来不少世家子弟、商贾巨富来此地游玩消费。”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允许这么做。”
方士杰闻言,魂不守舍,心凉如冰。
输了。
他和魏冉的对赌,如果不使用阴损手段的话,一定会输得彻底。
方士杰略微两眼失神,面露一丝自嘲。
“难怪你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原来胸中早有良策。”
“你在朝堂上抛出到南山郡游山玩水的幌子,是为了把工部100万两白银搞到手吧?”
魏冉指着值得游玩的地方?”
方士杰深吸口气叹道:“好一个以工代赈,魏世子大名,当载入史册。”
魏冉淡淡一笑。
“以工代赈只是开始,这次南山之行,你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付出点耐心都会见证。”
他说完,大手一挥。
“施粥放粮。”
随着一声令下,各个施粥点开始放粮。
片刻后,灾民哭喊一片。
“娘,是白面馒头,还有肉粥。”
“娘,我已经七个月没吃肉了,这肉粥太香了。”
“爷爷,您身体不好,快喝点肉粥……。”
“盐,这肉粥里竟然有盐?”
“天呐,官府赈灾一个月,一日两碗稀粥,每天都有人饿死,魏世子一来,不仅给我们馒头,还给肉粥喝,而且这肉粥里面竟然有盐?”
“盐啊,太鲜美了。”
“魏世子,青天大老爷啊。”
很多灾民一边吃、一边哭、一边跪。
他们是灾民,没有人把他们当人看。
但是现在,有人给他们吃白面馒头,喝粘稠的肉粥,甚至让他们吃到了盐。
此刻,闵王世子魏冉的大名,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些灾民心中。
见此一幕的方士杰满眼震撼,喃喃自语。
“为何?为何?”
“为何仅仅只是一顿京城普通人家每日都能吃到的饭,这些灾民竟能对你如此感恩戴德?”
魏冉拍了拍他肩膀。
“方大人,这可不仅仅只是一顿饭,我只是把他们当人看,给了他们生而为人的尊严。”
“生而为人的尊严?”
方士杰微微怔住。
在他的认知里,勋贵们好像从来不把普通百姓当回事。
百姓对待勋贵也从来都是畏惧的。
温夫人和云柔都目光柔和。
她们也不知为何,越是与眼前这位少年郎相处,就越被其独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并且越陷越深。
方士杰心有不甘。
难道,这次赌命输了?
真的要输了吗?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我堂堂工部尚书,岂能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不,我还没输。
方士杰身上添了几分阴鸷气质。
他望向魏冉,忽然冷笑:“魏世子,虽然本官很佩服你以工代赈的手段,但是我们的赌约上写的是;不花工部一个铜板建设完南山郡工事。”
“如你这般又是馒头,又是肉粥,又是盐,一百万两银子能撑多久?”
“恐怕南山郡的工事建设不到一半就得夭折。”
“你今日用工部的银子买了十万斤毒盐,所以按照约定,是你输了。”
魏冉似笑非笑望着方士杰。
“方大人,你这样混淆可就没意思了,你还不如直接耍赖赌约作废。”
“哼,你花工部的钱买的盐,又用盐赈济的灾民,按道理说,灾民已经花了工部的银子,而你又让灾民去建设工事,这难道还不算工部的花费?”
魏冉嗤笑一声。
“想耍赖你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谁告诉你本世子花的就是工部的银子?”
“本世子买十万斤毒盐可不是给灾民吃的,而是用来赚钱的。”
“毒盐能赚钱?”
方士杰露出见鬼似的表情:“你怎么不上天?”
“打个赌如何?”
“又打赌?”
“不敢?”
“先说说赌什么。”
方士杰没有一股脑的答应。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他见识到魏冉提出的以工代赈,当时就认为是自己输了。
之所以特别强调工部的钱,只是不想受制于人,说白了就是耍赖。
魏冉此刻又提出赌约,他可不敢跟愣头青一样直接答应。
魏冉笑眯眯道:“就赌那十万斤毒盐,本世子能在七天内让价值翻十倍,如果做不到,之前的赌约可以作废。”
“如果能做到,你从此以后给我效力、替我卖命。”
他早就意识到方士杰这种人,在他提出以工代赈的时候肯定会耍赖皮。
这第二场赌局,便是魏冉的应对方式。
方士杰闻言面露喜色:“好,这可是你说的,本官跟你赌了。”
这场赌局,无论输赢他都不吃亏。
相同。
这场赌约对魏冉来说无论输赢也不吃亏。
因为此局必胜。
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但方士杰不同。
此次赌约一旦输了,他就得替魏冉卖命。
可方士杰完全沉浸于‘赌约作废’的喜悦中,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微妙的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