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捂住了嘴,眼睛不断眨着,轻声对倾奇者说着撒娇的话:“倾奇者哥哥,我好想喝水哦咳咳桶里没有了你能帮我弄点水回来吗?”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要失约了
“好啊。”倾奇者看了看没有了水的木桶,不疑有他,拿起桶去了屋后的地下室。
孩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离去,随即神情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疼,好难过
随着他压抑的咳嗽声,鲜血渗出,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感到肺部仿佛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死死地抿着唇,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汗水褪尽了他脸上伪装的红润,露出了本质的苍白。
他的身体其实早就如风中残烛,破败不堪了。
用脂粉遮住脸上的惨白,只是为了不让对家人有着强烈执着的哥哥担心难过。
眼角的泪水和不停颤抖的身体,每一个细节都在述说着他的痛苦。
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预示着一条年幼的小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孩童用尽全力颤抖着伸出手,刚把倾奇者落在一旁的小玩偶抓在手中,生命的火花便如风中残烛,熄灭了。
对不起啊
孩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未能将玩偶揽入怀中。
提着满满一桶水的倾奇者回来了,看着屋里的场景,他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
木桶倒了,里面的水全都浸入泥土里。
倾奇者震惊又慌乱地跪在地上,看着倒在血地里,嘴中还在吐着血却闭着眼睛的孩童。
“喂,你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话啊!”
他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推搡着尚且柔软的小身体。
刚刚的脸不是红润的吗怎么会突然这么白呢?
醒醒啊,你不是要喝水吗?
发现孩童真的死去,他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孩童身上的血就像火红的枫叶一样,就像燃烧的烈火一样。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在[一瞬]死去”
“所以我又被遗弃了吗”
他始终觉得死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不是这样,突然消逝
他表情悲哀地望着血泊里的人。
沉默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咧开嘴,“哈哈说好要像家人那样一起生活”
“明明发誓要一直在一起到头来,你也像丹羽他们那样背叛了我哈”
他将孩童手上的小玩偶丢到了火中烧毁,低声呢喃着,似乎在催眠自己。
“我不需要背叛者的东西不需要”
他将头纱收了起来,拿了一个旧草帽戴上。
将屋子环视了一圈,他面无表情地将木屋烧毁,压了压帽檐,微微遮住面容,独自离开了。
他不需要
始终落后一步的陈烬,在发现冲天火光时,才走出树林。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当发现那里是木屋方向时,他丢下东西匆忙赶回,却只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木屋,却没看到人。
“倾奇者?小孩?”他喊了声,无人回应。
皱了皱眉,他先是跳进海里把自己身上打湿,然后跑进了火场。
房子不大,虽然浓烟滚滚阻挡了一些视线,但还是可以勉强看清情况。
烟雾熏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
没有发现倾奇者,只发现了地上早已死去的孩童。
没有过多思考,陈烬将孩童捞了出去,放到地上。
看着孩童嘴角和身上凝固的血迹,陈烬知道他的生命还是因污秽而终结了。
他沉默地在一棵树下为孩童立了一座坟墓,将孩童制作的剑穗取下,放在了旁边。
“所以这场大火,是因为他觉得又被背叛了吗?”
“明明都告诉过他好几次了,这孩子活不久了”
“我要去找你的倾奇者哥哥了,再见。”
陈烬站起身,换了一身备用的衣服,最后再看了一眼坟包,沿着沙地上的脚印离开了。
离开了柔软的沙地,没有了脚印的指引,陈烬也不知道那人偶有没有变更方向,只能顺着路找去。
当陈烬找到他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那人偶静坐在悬崖边缘,身畔放置着一顶褪色的旧草帽。
陈烬紧绷地神情微微放松,亦步亦趋地走到他身旁坐下,共同享受着这份静谧。
二者默默地凝望着月光沐浴下的稻妻,四周弥漫着一片宁静,彼此间无需言语。
直到天光拂晓,人偶将草帽戴在了头上,站起身看着陈烬,“陈烬,你不怪我烧了木屋吗?”
“你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况且那木屋在海边,火势并不会蔓延到别的地方。”陈烬跟着站起了身,“你烧毁的也只是一个不再有人居住的房子,所以不怪你。”
“不过,可能伤害了一只水史莱姆。”他开了一个小玩笑。
“陈烬,那孩子背叛了我。”人偶没有被逗笑,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陈烬抬起他的帽檐,垂着眸子,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碎发,“普通人的寿命比我们短,你知道的,那孩子的生命比普通人还短。”
“可是他答应了会一直陪着我们他就是背叛了我”
“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就好好活着啊,为什么要隐瞒欺骗”
明明那么苍白
拿掉他戴在头上的那顶碍事的帽子,陈烬温柔地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或许是不想让我们担忧呢?”
“这算什么家人”
“倾奇者,别伤心了。”
人偶神情郁郁,“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想着经历过的种种,他开始厌弃这个"倾奇者"的称呼。
“是吗?那等你想好要叫什么的时候,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陈烬将人偶轻轻揽进怀里,如同往常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人偶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语气闷闷的,“陈烬,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
“你一直都是那个善良的好孩子。”陈烬回想着他这一路的所作所为。
从隐瞒身份在踏鞴砂过普通人的生活,到进入炉心拯救那些普通人,再到拯救了那孩童的生命
他觉得这孩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倒是还有几分舍己为人的架势。
也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摸爬滚打,这家伙才会学会真正的生存法则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被抛弃的”
这次人偶没有再说什么长大,也不想说。
“你在我眼中,就是。”陈烬温柔地托起他的脸颊,让他和主自己对视。
陈烬看着他,表情中流露出一种异常专注而真挚的情感,“你要相信你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也请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