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一处树林之中。
茂密的树丛层叠交错,和萨尔贡的雨林不同,这里到处都透露着阴暗的树影、参差交错的光线细碎零落。
因此,树篱之中的小径在外人看来,变得更加地诡异。
很难让人不联想起,那些有关萨卡兹的恐怖故事中,那藏身于阴影中择人而噬的幽魂与鬼怪。
也许下一秒,你所踏入的小径,便会与现实隔绝。
查德希尔并不相信电影的编排,但当他来到这里、见到那个奇怪的菲林时,原本平静的胸膛却的的确确涌起了不安的跳动。
对方有着一簇酒红色的长发,身着维多利亚的优美华服,尾间还缠绕着一根就像是古老戏剧中的指挥手杖。
他只身一人待立在小径旁,鎏金的瞳孔注视着远道而来的旅人,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查德希尔本想无视他,可对方却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优雅的躬身行了一礼:“等候您多时了,远道而来的旅人。”
“你是谁?”
“一个来自维多利亚的无名小卒,猩红剧团的戏剧团长,但若鄙人有幸~也许您曾垂耳过我的名字,嗯...酒神~”
神?
面前的菲林,竟自称为神?
查德希尔麻乱的思绪感到有些好笑,属于‘李沫心’的部分和属于‘查德’的部分此时正在融合的关键期,但依旧对面前之人的妄称同时发出了嘲讽。
如果你都能被称作神,那那个正在谋求自杀的家伙,又算是什么?
可是面前的酒神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不耐,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在维多利亚与莱塔尼亚的边界,我的剧团凑巧迎接了一位访客。
他自称某位大公爵的探子,为自己的运气感到不满。为此,我和他进行了一场交换。
他获得了一份更加有趣的命运,而我则得到了一场发生在橡林郡的有趣故事。
哦,您也许不知道,我在听闻那荒诞戏曲时,心中有多么多么的激动和惊喜!
我所被应许的漫长岁月中,终于行至此时...”
可还没等自称酒神的菲林还未说完,面前的萨科塔便手指一动。
一股压力从头皮直到脚跟,酒神感觉连呼吸都被禁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喉管。
只要对方想,自己的身体随时会死于断气。
查德希尔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冰冷,看着面前跟踪尾随自己而来的酒神:“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最好老实交代,别逼我动手。”
虽然他现在状态不好,但凭借本体的肋骨十字架。就算变形者来了他也自信能够有一战之力,起码能够整个跑掉。
再说自己此行本就心存死志,就算真发生什么意外,变形者和本体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咳...”
但明明自己的小命都已握在对方手中,酒神眼中却并没有任何恐惧或其他的情绪,只是透露着...欣赏?
他就像是已经给即将登场的戏剧念完开场白的旁待,正要伸手将舞台的大幕拉开一样——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亲至此地...
正是为了见证一场,盛大的死亡~!”
此时如同巧合一般,双月正将光辉投于此处,就像是舞台开场时照亮主演的白色打光幕。
而酒神嘴角翘起,忽然缓缓后退一步,退至...阴影的幕布之后。
“别想!”
查德希尔本能地向前一步,却发现酒神已经无影无踪。
“幻觉吗?什么时候...”
他警惕地将手放在十字架上。
那个自称酒神的菲林不简单,也许自己在看到对方那鎏金的双眼之时,就已经被拖入了一场幻觉中。
也许是因为此时自己的精神力混乱而虚弱,这才中了招。
“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小瞧李沫心了?”
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将手摁在十字架上。只消片刻,他腾出些许精神,便能将所有虚妄的幕布给撕碎。
可此时远处的阴影树篱之中,忽地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就像是即将登台的配角。
可查德希尔知道,那无论是谁,都不过只是一个幻觉,而自己只需要将对方从自己的大脑中抹除...
“4...2?”
但这份自信却顷刻间分崩离析。
这新登台之人,竟然是,史尔特尔。
对方手持莱万汀,周身燃烧着烈火,巨人颈肩的锁链皆已破碎,紫色的双眼却充满空洞。
当查德希尔与那光彩不复的紫眸对视时,他的喉头颤抖、心像是被一只手掐紧,急忙扭过头去。
虽然他知道面前必是幻觉,但指尖的动作却不由得慢了下来。
而‘史尔特尔’停在他面前,歪头问道:“你为何离我而去?”
此时,酒神的声音响起:“旅人不辞而别,同伴空洞的心中便只余执念。她誓要燃尽世界,而无辜生灵则葬于烈火。”
查德希尔再次抬起手指。
这只是幻觉,不是真的。
史尔特尔不会做这种事。
可还没等他动手,面前的‘史尔特尔’竟然燃烧起来,身后的巨人将她吞噬、合为一体,化作不拘的熔火洒向大地。
随后,一个哀婉的声音又从他身后传来。
身着破损的修女服,猩红的眼中渗透绝望。白发的女子双手合于胸前,垂泣祷告着。
劳伦缇娜,那个他在伊比利亚沿海救出的可怜少女。依赖着他的鲨鲨,此时如同搁浅的鲨鱼。
她举目仰望:“您为何将我抛弃?”
此时,酒神的声音响起:“救主弃随从而去,而孤独编织成网,将不属于陆地的血亲纠缠。她将挣扎着寻找那不曾回头之人的回眸,直至缺水而亡。”
‘劳伦缇娜’瞳孔扩散,再也无力祷告。她趴在地上,最后的时刻仍将手伸向面前曾给予她二次生命的救主。
而查德希尔知道并自己不能回应。
他差一点想要蹲下身去,将幻觉抱入怀中,告诉她‘我在这里’。
还没完,一个又一个,正在上演。
小东西、雅儿、恩雅、克洛宁...
他们从阴影中出现,又很快消失。
他们所上演的,全都是某个悲惨的结局。
有的羽翼断裂,飘散于荒野。
有的独困山颠,期盼着不会归来的旅人。
有的躬身政坛,却被仇敌雇佣贼人谋杀。
...
他们的悲剧环绕着查德希尔,像是在向他诉说着...那个没有他的未来。
这不是真的...
查德希尔告诉自己,这只是那个自称酒神的家伙,想要达成某个意图布下的傀儡棋子,只是想要扰乱自己心智的阴谋。
但...
“如果未来果真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