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半杯 作品

第405章 一朵花11(礼物加更)

张三丫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她不知道问谁。

下午,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人上门,一把拉住正在洗衣服的张三丫。

“三丫啊,你要丈夫不要啊?”

爹娘从屋里走出来,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张三丫来不及说话,媒人就被迎进屋。

屋内传来呵斥:“三丫!还不快些烧水煮茶!”

家里没有正经茶叶,只有去年挖的蒲公英和野菊花,清火解毒。

张三丫连忙生火煮茶,往锅里丢了不少野菊花。

野菊花花朵小巧,看着羸弱,药劲却不小。比得上杭白菊,压得过贡菊,比各种漂亮的菊花茶劲儿都大,最能引火下行,多饮伤脾胃。

张三丫抓了一把又一把。

这是她去年采的野菊花,这是她去年挖的蒲公英。张三丫不心疼。

煮茶的空档,张三丫去偷听。

“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这就是道理!”

媒人声音高亢,中气十足:“人家老卫家可是个好人!那孩子我看了,浓眉大眼的,是个板正人。三丫过去,过个十来年,正好成亲!人家啊,愿意出五两银子的彩礼,不要嫁妆的。”

“什么?五两?”

张三丫看着脚下大了一圈的破布鞋,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来。

回到厨房,又抓了几把野菊花丢进锅里,最后煮出来的茶,黄绿黄绿的。张三丫盛出来三碗茶,加上冷水兑了,端进屋。

兑出来的茶水温热,刚好入口,媒人一口气喝完,张三丫很有眼色的续杯。

媒人满意极了。

“是个能干的!能干啊。三丫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

张三丫低着头不言语,一副羞涩模样。

爹娘同意了,媒人当即给了五两银子,立了契书,把张三丫领走。

到了卫家已经是深夜,张三丫一进门就听到幼童的哭声。

媒人将三丫带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头上缠着头巾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襁褓。

媒人指着襁褓里的孩子,笑眯眯道:“三丫啊,以后这就是你丈夫。”

张三丫看着皱巴巴,明显是刚出生的小孩,愣住了。

媒人挤眉弄眼促狭道:“等他长大,你们就成亲。”

等他长大?凭什么?为什么?

张三丫看着哇哇大哭的新生儿,终于明白那句‘三丫过去,过个十来年,正好成亲!’是什么意思了。

“哎呦,我肚子疼,茅房在哪里?茅房在哪里?”

媒人捂着肚子,面露难色。

媒人去窜稀了,新生儿的母亲,卫家的妇人冷眼打量张三丫。

“你要记住,你是我家买来的,往后能不能成亲,还要看我儿看不看得上你。照顾不好我儿,你就等死吧。还不快去洗尿布。”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张三丫满脑袋问号。

媒人窜稀结束,捂着肚子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张三丫,看着木盆里臭烘烘的尿布,有些犯愁。

卫家没有水井,要去河边洗尿布,可她不认识路,连河边在哪里都不知道。

卫家的老头推门出来,打量张三丫一眼,指着外面道:“我带你去,大晚上的,一个人去容易出事。”

张三丫松了口气,连忙抱着木盆跟上这人。

老头说他是这家的当家人,那新生儿是他孙子,娇滴滴的孙子。往后张三丫能不能当孙媳妇儿,就要看张三丫的表现了。

张三丫张大嘴,那玩意儿难道是金子做的?

要她照顾,要她表现,要不然不能当那玩意儿的媳妇?

不当就不当,难不成她还能因为没有那玩意死了?

到了河边,张三丫闷头洗尿布。

张耀祖小时候,她见多了大姐二姐洗尿布,大姐二姐出嫁了,她倒是不用洗尿布,她要洗床单。

天杀的张耀祖尿床!多大了还尿床!废物!

张三丫挥舞木棒槌,啪啪啪敲打尿布。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上下其手,一股子潮湿黏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叫三丫?你要听我的,不然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张三丫手里敲打衣物的木棒槌在半空划过圆润的弧度,直接砸在身后人的脑袋上。

嘭!

伸进衣襟里的手没了力道,张三丫压低身子,一侧身,身后的人就直挺挺扑进水里。

月亮亮堂堂,照得水面明晃晃。

人在河里沉浮,张三丫手里的木棒槌也一高一低,随着潮汐起伏。

人沉底了,月亮隐去了,张三丫的尿布也洗好了。

她端着盆往回走,刚晾好尿布,身后传来呼喊。

“三丫做饭,我饿了!要红糖鸡蛋,三个蛋!你不许偷吃!”

张三丫去厨房做饭,烧水,煮荷包蛋,放上红糖。

荷包蛋在锅里沉浮,白白三团,煞是好看。红糖闻起来甜滋滋的,张三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张三丫尝一口,甜的。

蒲扇一样的巴掌,打在张三丫脑袋上,张三丫噗通就坐地上了。

“这是你能偷吃的?”

卫家的儿子,气势汹汹,端着碗走了。

张三丫坐在地上,双眼冒金星,鼻子热乎乎的,一摸一手血。

张三丫想,自己好像要死了,二姐就是这样死的。

张大丫死了,张三丫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张二丫死了,张三丫是知道怎么死的。

那天她被指派去二姐婆家借钱,一进门就见二姐的丈夫一巴掌打在二姐脸上。

二姐流鼻血了,二姐擦着眼泪说没事。

二姐夫不愿意借钱,二姐没有钱,张三丫只能把路上摘的野果子给二姐,然后独自回家。

回家后,张三丫因为没借到钱,挨了一顿打。

过了两天,张二丫死了。

张三丫知道,二姐是被打死的。

张三丫看着手上的血,她觉得自己也要死了。她在家也挨打,但没被打过脑袋。二姐被打过脑袋,二姐死了。

张三丫明悟,她要死了。

她要死了,可她不想死。可她要死了。怎么办呢?

对了,今天已经死了一个人,淹死的。明天会有人发现人死了。

她会被抓走吗?会被砍头吗?

张三丫握着菜刀走出厨房,推开一扇门,卫家的儿子睡着了,与那妇人不在一个屋子。屋里静悄悄,只有男人的鼾声。

声音此起彼伏,动静像猪圈里的猪。

张三丫回忆大姐杀鸡时的样子,举刀落下。

下一个,还有下一个……

满身是血的张三丫坐在门槛上思考,下一个是谁呢?终于她想明白了,她往家里走……

张三丫离开后的第一个清晨,卫家终于发出一声尖叫。

“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