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厨娘做的羊肉丸子圆润且有弹性。
年轻的厨娘来自水乡,擅长做鱼丸。鱼丸弹性不太好,也不圆。
两个厨娘经常在羊肉丸子和鱼肉丸子哪个好吃的问题上掐架。
这时候宋大头总是蹲在一旁烧火,顺便偷吃,一口羊肉丸子,一口鱼肉丸子,都好吃,她不挑食。
要害中了一刀,又没了舌头的徐奢目光惊恐看着宋大头,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
宋大头握着半把剪刀,打磨锋利的刀刃在徐奢手腕上比划。
她试了试,只割断了徐奢的手筋,勉强在手骨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宋大头仔细打量,叹了口气。
她力气不够,做不到齐根斩断,可惜了啊。
她踩着徐奢的脚,割断脚筋,眼前闪过蒸羊肉的摊主凉拌筋肉的画面。
摊主说,带筋的肉,煮熟了会变短。刚熟的筋肉,不好嚼,小孩子要吃熬煮时间足够的筋肉,滋味好,好消化。这种肉捞出来蒸一蒸,切碎夹在饼子里,撒上胡椒,肉软糯,筋弹牙,好吃!
宋大头扯着脚筋,拉出来三寸长。
徐奢试图挣扎,她直接扯下身后长刀,砸在徐奢脑门上。
“别乱动,我没杀过人,你配合点。”
徐奢目眦尽裂,他想挣扎,可宋大头最开始那一刀太狠。从脐下三寸斜斜刺入,直接插进腰子里,用力一绞,重伤好几处内脏。
宋大头一鼓作气,挑断徐奢的脚筋,抽出来脚筋,割下一段,丢到地上。
脚筋滚到舌头旁,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整齐。
宋大头认真回忆:“还有什么呢?对了,还有眼。”
她一手半只剪刀,一只脚踩着徐奢的锁骨,一只脚踩着徐奢的头发,强行与徐奢目光对视。
王小六少了一只眼,她觉得应该买一送一。
很快,两颗眼珠子滚到地上。
宋大头发现,徐奢的眼珠子和猪羊没什么区别。
“还有什么的呢?”
宋大头看着徐奢空洞的眼眶,皱眉思考。
“对了,还有嘴。”
年轻的厨娘说,鱼唇是鱼身上最好吃的肉。她指望宋大头学会钓鱼,钓一条大大的鱼,这样她就能随意料理,不用按照菜单烧菜。
宋大头继续努力。
猪鼻子好吃,郑屠户喜欢拿来下酒,蒸羊肉的摊主也喜欢猪鼻子,偶尔会托她与郑屠户说,要新鲜的猪鼻。
煮羊肉的卤料,用来煮猪肉,滋味格外不一般。
蒸羊肉的摊主没了鼻子,徐奢的鼻子也要割。
鸡爪上的指甲是要斩掉的,老主顾都说宋大头料理家禽料理的干净,斩鸡爪前端的指甲,是宋大头的拿手好戏。
手边没有菜刀,好在有一把三尺长刀。宋大头没有抽刀,她按着刀鞘,刀锋用力朝一侧一拉,麻绳断开,刀便出来了。
这是宋大头琢磨了很久琢磨出来的法子,磨掉一侧刀鞘,填充羊皮,刀尖处的剑鞘保持原样,刀柄附近绑一根麻绳。
一个捕食者,如果无法亮出利爪,会死得很惨的。有些亏,她吃一次就够了。
宋大头踩着徐奢的手掌,开始斩指甲。
其实应该拔的,就像王小六光秃秃没有指甲的双手那样。宋大头没找到合适的工具,只能用杀鸡的技巧。
徐奢又开始挣扎,像一头垂死挣扎的猪。
郑屠户说,杀猪必须一刀解决,不然疯了的猪是能要人命的。
郑屠户虽然这样说,但他自己也会失手。
宋大头听王小六说过,郑屠户以前杀猪一刀下去不够干脆,被撞折了手,所以手腕经常疼。根本不是颠勺颠多了。
宋大头叹了口气,她很为难,真的很为难。
怎么能一刀解决呢?这不合适。
一刀解决,何以平愤?
徐奢做过的事,她要一笔笔的还他。
她给了徐奢胸口一刀,直直刺进去,努力避开了心脏。她不知道徐奢的心脏是左边还是右边,朝着肺戳的,左边一刀,右边一刀。
徐奢安静了,嘴里开始吐粉红色的泡泡。
刚才是吐血,现在变成吐粉泡泡了。
宋大头认认真真,用长刀斩下指甲,指甲连着指尖,被她踢到角落里。
这些都是垃圾。
还有什么呢?
宋大头看着徐奢的两排染血白牙,想起那个无论她什么时候丢馒头,总能完美接住的乞丐。
宋大头一直觉得,这个乞丐头发细软毛茸茸的,像她的长毛犬。
她的长毛犬迷失在了草原铁骑的奔袭中,小乞丐死在徐奢手里。
对了,耳朵。
小乞丐的耳朵很奇怪,像倒扣的饺子。据说是小时候经常被按在地上打的缘故。
小乞丐的耳朵不太好使,但他总能接住丢过去的馒头。小乞丐说,这叫野狗的直觉。
宋大头打量徐奢的耳朵,徐奢的耳朵很标准,耳垂长且肥厚。
年长的厨娘曾说,耳垂长的人长寿,耳垂肥厚的人富贵。
宋大头扯着耳朵,用割猪耳朵的方式干活。
她不知道徐奢算不算富贵,她只知道徐奢长寿不了。
血与水交汇,徐奢的白色里衣变成了粉色,他仰躺在地上,双腿蜷曲又伸直,徒劳挣扎。
年轻的厨娘料理鲤鱼时,会一刀拍晕鱼头,而后用一根铁锥插进鱼鳃,这时候鱼尾会摇摆挣扎。
宋大头说鱼还活着,厨娘说鱼已经死了。
去鳞、开膛、取出内脏、刮掉黑膜、改花刀……直到这时候,鱼鳃都在翕动,鱼嘴还在开合。
有些鱼看起来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就像徐奢这样。
宋大头把刀插进徐奢嘴里,按照蒸羊肉摊主的说法,试图斜斜刺入脑中。
这是一个技术活。
宋大头心里没底,她抓起一半的剪刀,刺入左右心脏的位置。
王小六说,他的心脏不在左边,在右边。要杀他,就要插进右边胸膛。
宋大头疑心徐奢的心脏也在右边,又怕自己猜错,干脆双管齐下,左右都来一刀。
阿妈说,遇到要杀死的敌人,必须要让敌人死透。
阿妈一辈子都没遇到不死不休,一定要杀死的敌人。
宋大头遇到了。
阿爸说,谋定后动,凡事多琢磨。
宋大头已经琢磨了好几个月,这时间都够一只羊怀崽生崽,小羊咩咩了。
她踩着徐奢胸前的剪刀,低头看身上的血,叹了口气。
徐奢的血,好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