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的重症抢救室门外。
惨白的灯光在走廊上投下冰冷的阴影。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焦虑的汗水,在空气中凝结成令人窒息的沉重。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等待者的心上。
牛大壮跟在苏玉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走廊上踉跄前行。
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牛大壮注意到她攥紧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妈!"苏玉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炸开,带着哭腔的尾音在墙壁间回荡。
她扑向坐在长椅上的母亲,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顾不上疼。
牛大壮看到那位中年妇人抬起头时,发现对方脸上的皱纹里嵌满了泪水。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很显然在此之前,她哭的很伤心。
"医生说……说情况很不好……"
苏母的声音支离破碎,颤抖的手指指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送来的时候……头上全是血……连呼吸都快没了……"
苏玉的叔叔苏忠全站在一旁,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
他不停地搓着手,还焦急地走来走去。
牛大壮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
眼神却不断瞟向手术室的方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嫂子,大哥他命硬着呢,"苏忠全的声音干涩。
"上次工地出事,他不也……"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
苏忠全像是被自己的回忆噎住了喉咙似的,没法再说下去。
牛大壮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恐惧——
那是一个亲眼目睹过惨状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苏玉紧紧抱住母亲,两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牛大壮站在几步之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的窒息。
作为医者,他太清楚抢救室那道门意味着什么。
门内是生死一线的战场,门外是度秒如年的煎熬。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针包,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
如果能让他看一眼伤者,凭着自己的实力,真的可以出一份力。
牛大壮的实力提升到金丹孕影之后,对圣女心经的领悟又提升了一大截。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师父圣姑传授的圣女心经,真的是包罗万象。
其中包括医术方面的东西,七七八八就有很多种。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走出来的医生面色凝重,白大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手里拿着的纸张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医生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苏母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苏忠全眼疾手快地扶住嫂子,另一只手接过通知书。
牛大壮看到他签字时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垂死挣扎的蚯蚓。
"医生!"牛大壮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说道:
"我对中医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对创伤治疗……"
"胡闹!"医生猛地转身,口罩上方露出两道锐利的目光。
"这是无菌手术室!不是你们乡下赤脚医生的草药铺!"
苏玉也冲过来拽住牛大壮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你疯了吗?"苏玉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恐惧:
"我爸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还在这里添乱?"
牛大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苏玉眼中翻滚的情绪——
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深深的失望和受伤。
那一刻他明白了,在苏玉眼里,他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投机者。
可是牛大壮出手救人的原则,却不是为了敛财,她一定误会自己了。
同时,苏忠全投来的目光同样充满怀疑:
"这位……先生,现在不是表现的时候。"
苏忠全语气中的疏远让牛大壮胸口发闷。
在他看来,这个小伙子肯定是侄女的追求者。
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还想着表现一把?
那名医生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手术室门后。
随着"砰"的关门声,走廊再次陷入死寂。
牛大壮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理解家属的戒备,却无法解释自己胸中翻涌的急切。
那是一种医者本能,就像战士听见枪声会下意识冲锋。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爬行,手术室门口静得掉一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牛大壮靠在墙边,看着苏家人围在一起低声啜泣。
他注意到苏玉时不时看向手术室的眼神。
那里面盛满了女儿对父亲最纯粹的担忧。
"大壮帅哥。"苏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突然站在牛大壮的面前,眼眶通红却强撑着镇定。
"谢谢你来,刚才确实不好意思,但这是我们的家事……"
牛大壮听出了逐客令,也许,手术室内医师肯定有办法。。
牛大壮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的瞬间,却听见手术室门再次开启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般射向那个走出来的医生身影。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医生疲惫的声音宛如天籁,"但颅内有淤血,需要……"
牛大壮没有听完后面的话,颅内淤血,这算什么脱离危险?
他看着苏家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的样子,没有离开,而是默默退到了走廊拐角。
医者的直觉告诉他,这场劫难远未结束,至少,他觉得医生肯定误判了。
牛大壮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针,决定在医院附近先逗留一下吧!
有些缘分,不是一句逐客令就能切断的。
医院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是黑暗海洋中孤独的灯塔。
牛大壮离开手术室,站在医院门口,抬头望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一种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患者,非他不能治!
牛大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徘徊一阵之后,牛大壮摸了摸兜里的银针,又折回医院里去了。
此时此刻,手术室的自动门又一次缓缓开启。
刺眼的白光如利剑般劈开走廊的昏暗。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齐刷刷投向那个穿着淡蓝色手术服的身影。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
混合着某种金属般的血腥气。
在每个人的鼻腔里灼烧。
苏玉的双腿先于意识行动起来。
她感觉不到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的疼痛。
只觉得心脏快要撞破胸腔。"医生,我父亲……"
苏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护士摘下口罩,露出苍白的嘴唇。
她目光低垂,避开家属期盼的眼神。
护士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病历本的边缘。
"请……节哀。"这三个字像三记闷锤。
重重砸在苏家的每个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