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孤舟 作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意

在出神的那一会儿功夫,霜月留意到门口的说话声已经戛然而止。

她急忙蹑手蹑脚地走开。

没一会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沈子卿赫然出现在门口。

沈子卿上下打量着她,颇为满意。

霜月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笑着走向他,“子卿哥哥,你回来了?”

沈子卿看向她眸中尽是温情,“念儿!”

他刚从宫中回来还不久,已经换上了自己黛色的长衫,外面是黛色,里面的衣裳也是青色,衬得他尤为清秀。

他身姿挺拔,举手投举间都是读书人的清雅温润。

一年没见,他眉目间已经有几分变了,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整个人时而稳重透着洒脱。

“听红梅说你一天都闷在屋里不愿出去,可是刚过来还不习惯?”

“在子卿哥哥身边我并不觉得不习惯。”霜月道。

“来!我带你转转去!”沈子卿朝她伸过去手。

沈子卿所居住的是一个三进的院落,不算小,可是和顾府实在没得比。

她住的是离他正房比较近的西厢房,中间是起居室,左右都是卧房。

整个院落里除了几十个下人,只有他一人。

沈子卿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一个人也住腻了,还好以后有你陪我!等宁州战事停了,我准备将宁州之前的院中重新装置一遍!”

“哥哥也不必麻烦,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沈子卿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念儿,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哥哥?”

霜月的眼神有几分闪躲,假装不明白道:“那哥哥喜欢我叫你什么?”

“就叫子卿!”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霜月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转移了话题,“哥哥,带我看看你的鹦哥吧!我喜欢!”

沈子卿养了一院子的鹦哥,院中多是紫藤花的藤蔓,上方布下网用来防止它们飞走,那十几只鹦哥就在藤蔓间飞来飞去,还没走近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叫声。

那些鸟认得人,沈子卿冲着它们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顿时所有的鸟一齐飞来。

见那一团黄绿色的东西直冲自己飞来,霜月刚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只能用震惊描述了。

只见那一群鹦哥整整齐齐地停在沈子卿的手臂上。

“它们都认得你!”霜月看了看沈子卿,又看了看那一排模样可爱的鸟儿。

其中有一只鸟儿上下左右打量着她,突然开口叫,“好美!好美!”

霜月非常不可思议地看向沈子卿。

“它们也认得你!”沈子卿笑。

没过一会儿,沈子卿将手臂一挥,那些鹦哥马上又飞去了枝桠上。

午后的日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泛着金色的光芒。

霜月想起了刚刚在门口她听到的话,直言问道:“哥哥,刚刚你在门口说得话我都听见了!”

沈子卿突然别过头,看向她,“念儿说的是什么?”

“顾远致他到底怎么了?”霜月问出口。

“念儿为何要关心他?”沈子卿的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陌生。

“我……我只是有几分好奇?”

“到底是好奇还是在意?”沈子卿冷冷地盯着她,“他那样伤害你,你为何还要想着他?”

“我没有想他,我只是看看他现在有多惨?”

沈子卿瞥向她一眼,“最好是这样!他被人弹劾和西川国勾结,从他的住处找到了许多和西川国勾结的密信!现已经下了御史台狱等候发落!”

霜月心头一凛,下了大狱?

“哥哥,他是冤枉的!”霜月突然说道。

沈子卿表情严肃,眼中透着审视,“念儿怎会知道?”

虽说她对沈子卿无话不说,可是她并没有打算将将她如何认识赵伟光的那些事说出来,她更不想沈子卿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他虽对我不好,可是他不是那样不忠不义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念儿不要被他所蒙骗,他心计之深绝非你我能猜透!”

肯定是赵伟光派人拿走了他暗室中的密信加以伪造,加害于他。霜月暗忖道。

“他这样的入了御史台狱会怎么样?”

“勾结别国,意图谋逆,念儿觉得他是什么下场?”

“我和他素来不和,念儿莫要再提他,他是死有余辜。”

“那顾府上下呢?”

“不外乎举家流放。”沈子卿随口说道。

霜月整颗心七上八下,她一直认为自己很恨他,可是知道他被诬陷有牢狱之灾,她并未有多开心,反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以往那些谋逆的大臣哪个不是死路一条,顾远致这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心头十分苦涩,顾远致以为是她将密信给了沈子卿,害了他进了大狱。可实际和沈子卿没有半分关系,他以为是她害得他,又害得整个顾家,估计他是恨死她了。

再加上她在顾府出事的前一晚离开了,更是做实了她的嫌疑。

想到这,霜月觉得心塞不已,她渴望给自己洗刷冤屈,也希望能救出顾玄风。

她私心并不想看他死,毕竟他是被冤枉的。

想到这儿,霜月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救出顾玄风。

说起来她在顾府出事的前一晚离开,霜月忽地起了疑窦,这么说,沈子卿昨晚之前就知道顾府今日会出事。

“哥哥怎么知道顾府会出事,会第一时间救我?”霜月看着沈子卿的眼睛问。

“念儿这是怀疑我!”沈子卿眉头紧锁,“我在顾府不是没有眼线。”

“念儿没有这个意思,念儿和哥哥无话不说,不想我们心中有什么隔阂妨碍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

沈子卿听闻这番话脸色才好了些。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前方院中的过厅。

沈子卿指着东面的一处屋子,“这处供奉这我母亲的排位。”

霜月顿了顿,跟着人走了进去。

牧婶的排位就放在那木雕长桌的正前方,长桌下面还放有一矮桌,桌上整齐地摆放了供奉用的瓜果,两只白烛在左右高烧。

两边还挂有木雕楹联,挽联的上联写道:风范长存慈爱长铭人心。下联写道:音容永别恩情常驻梦里。

霜月从旁边的香几上抽出了三支香,从烛火中点燃,跪着蒲团上拜了三拜,念道:“牧婶,念儿来看你了!”说着话,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

沈子卿接过她手上的香将之插在香炉中,将她扶了起来,“从今往后,你什么时候来看母亲都行了!”

霜月点点头。

从过厅往厢房走的路上,两人停在长廊中坐下,沈子卿从怀中拿出那半块玉珏,含情脉脉地拉住她的手望向她,“母亲临终前将这玉珏给了你我,是希望你我二人相守在一起。”

木质长廊周围同样也是缠绕了很多紫藤,阳光下,日光透过枝叶打在他的脸上。

霜月明白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将心中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哥哥,在我心中我一直……”

沈子卿伸出手指轻放在她的唇上,“念儿,你可知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