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醉酒

许舟头也不回地往内院走:“不清楚,去禀告老爷夫人吧。”

还未走到自己院子,整个苏府已经骚动起来。仆役们举着火把四处奔走,管事嬷嬷的呵斥声、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在回廊间此起彼伏。

许舟借着酒意踉跄前行,看似醉眼朦胧,实则目光清明地观察着府中动静。

正堂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儒朔披着外袍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满脸忧色的林疏雨。许舟适时地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歪靠在了廊柱上。

“怎么回事?”苏儒朔沉声问道,目光在许舟身上扫过,又望向大门方向,“飞狐骑为何深夜出动?”

许舟揉了揉太阳穴,含混不清地回答:“小婿…小婿不知…柳大人府上…酒好…”

话未说完,就作势要吐。

林疏雨连忙招呼丫鬟:“快扶姑爷回房!煮醒酒汤来!”

两名健妇上前搀扶许舟,他顺势将大半重量压在她们身上,任由自己被架着往小院走去。

身后,苏儒朔的声音远远传来:“去个人打探消息,看城中出了什么事……”

……

……

小巷深处数十支火把将青石板路照得通明。

密谍司的焦胜蹲下身,鹿皮手套轻轻拨开刘传恕肩头的伤口,黑紫色的凝血在火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严讷站在他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尸体周围每一寸地面。

“伤口边缘平整,入剑角度精准,确实是姜衍惯用的手法。”焦胜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他指尖沿着伤口轮廓缓缓移动,“这女人得了韩休真传,对人体要害的了解不亚于太医院的御医。”

严讷从怀中取出银针,在火把上烤了烤,小心探入伤口深处。

银针抽出时,针尖已染上暗色。他对着火光仔细观察,眉头渐渐皱起:“是苗疆的心蛊,发作的这么重,看来亏心事做的不少…有意思,这伤口有二次刺入的痕迹。”

他指向伤口边缘几处细微的撕裂,“看这里,像是短剑被拔出后又重新插回去的。”

一名黑衣密探快步走来,单膝跪地禀报:“大人,巡检司那边已经确认,刘将军一行确实遭遇一个叫姜衍的女子袭击。目击者称她手持双短剑,招式狠辣,与韩休生前的武学路数如出一辙。”

焦胜摆了摆手,接过随从递来的火把,俯身检查肋下那道致命伤。

跳动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奇怪,这道伤口也有同样的问题。”

他的指尖在伤口边缘轻轻按压,“创面组织有轻微错位,确实是二次刺入的特征。”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密探小跑过来,压低声音道:“查到新线索。刘将军今日在柳府宴会上,曾当众与苏家赘婿许舟发生激烈冲突,指责他延误军情导致韩休战死。”

“又是这个许舟?”焦胜挑了挑眉,与严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火把的光亮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丝玩味。

严讷若有所思地后退两步,突然停下。

他的靴底踩到了什么细微的东西。

蹲下身,火把的光亮恰好照到地上一些不寻常的灰烬。

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指尖捻起少许,在指腹间轻轻摩挲,又凑近鼻尖嗅了嗅:“这灰…质地异常,像是某种金属燃烧后的残留。”

他抬头看向焦胜,“我记得刘传恕有把佩剑,是用内廷陨铁打造的?”

焦胜猛地直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剑不见了。”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那把剑他从不离身,就算是醉酒也会握在手里。”

严讷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说起来,我在剑阁古籍中读到过,上古剑道中有种修炼法门,需夺取他人剑意…”

“你个剑道中人也信这种无稽之谈?”焦胜嗤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酒囊灌了一口,“我在西域办案十年,听过不下二十种类似的传说。若真有这等功法,那些江湖门派早就为了抢夺剑意杀得血流成河了。”

严讷没有立即反驳,只是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灰烬。

夜风拂过,几粒细灰被卷起,在火光中闪烁出奇异的金属光泽。

“例行公事,总得去苏家走一趟。”焦胜将酒囊塞回怀中,语气轻松,“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人死了也好。背主求荣的东西,活着也是浪费张相的银子。”

严讷深深地看了焦胜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轻轻摇头,转身向巷口走去。

密探们举着火把跟上,光影在巷壁上交错变幻。

焦胜落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刘传恕的尸体。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眼睛还睁着,倒映着天上稀疏的星光。

……

苏府大门前,焦胜的靴底碾过石阶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没等门房完全拉开大门,他的腰牌已经抵在了门缝处:“密谍司办案。”

腰牌上的鎏金纹饰在灯笼下闪着冷光,“请苏老爷出来一叙。”

门房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灯笼差点脱手。

他结结巴巴地应了声,转身就往内院跑。

焦胜和严讷站在门前,听着府内渐起的骚动。树影婆娑间,隐约可见丫鬟小厮们举着灯烛在各个院落间奔走相告。

“看来我们这位许公子,今晚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焦胜把玩着腰牌上的流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

汀兰刚推开小院门,许舟便被两名健妇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进来。

她连忙上前接过,向健妇道谢后,一把将许舟拉进院内,顺手掩上了院门。

“公子这是去哪了?”汀兰压低声音,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安兰姐说外面又在闹兵祸,街上全是飞狐骑的人马。”

她手忙脚乱地扶着许舟往屋里走,“炭盆已经生好了,我去给您煮醒酒茶。”

许舟摆摆手,醉醺醺地靠在门框上:“兵祸?又有人要造反?”

他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笑道,“放心…这景城里…没有比苏家更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