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客栈。
清江子还是在外面等着。
看见南屿回来,急忙上前。
即使他不开口,南屿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南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往里面走去。
清江子欲言又止。
几度开口,最后还是狠狠咬牙,等在外面。
夜幕渐渐降临。
清江子的语气也多了一丝慌乱。
站在门口,声音之中满是急迫。
焦急地说:“今天下午刚送了一批人进去,傍晚时分,又送了一批人进去。”
“如今洛城里面,人人惶恐不安。”
“城主府中的哀嚎声,都能够响彻半个城池。”
清江子一双眼睛,微微有点泛红。
他不会贸然冲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眼眶中充满了哀求。
一再说:“我知道您如今的实力,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只要您出手,灭掉对方,根本不在话下。”
南屿好笑。
隔着门窗,声音中全是讽刺,问上一句:“杀人,太轻松了!”
“洛城之中,权力最大的,就是城主。”
“你让我杀了他的儿子,你们太平了,是不是这个杀人如麻的罪名,还是要放在我的身上?”
万万没想到,南屿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实在是出乎意料。
清江子迟疑了。
许久才说:“我们会为你证明的。”
“呵呵。”
南屿听了好笑。
曾经那么多名门正派,让南屿办事的时候,谁不是这么说的?
可真到了需要他们出面解释的时候,一个个又如同鹌鹑一般,对这件事情避之不及。
就好像之前,明明南屿根本不是魔族。
明明错的人是木芙蓉。
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所谓的错误,所以这个人,就成了南屿。
杀人多简单啊,难就难在,杀了人之后,谁来承担这份责任。
清江子见再也无法说服南屿。
眼中溢满是惋惜之色。
苦涩一笑,连连摇头。
最后竟然开口说了一句:“罢了,你不想管这件事情,我也不能为难你。”
“毕竟这种事情,全靠自愿。”
“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清江子说着,脸上满是决绝之色。
转过身,背对着门说:“我们虽然没有你的力量。”
“可保护百姓的安危,却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哪怕最后需要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无怨无悔!”
谁成想,也不过是换来南屿毫无感情的一句:“随你便!”
清江子满眼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南屿给自己的答案。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之后,再不停留半步,朝着城主府转身而去。
就在他前脚刚刚离开,一位少女,怯弱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追随清江子的脚步,赶紧离开。
这一幕,倒是看的太岁满脸疑惑。
问了一句:“真的不帮?”
“嗯!”
南屿点头。
笑容有点落寞和狰狞。
冷冷地说:“有些人,你永远帮不完的。”
“我们何必去做不相干的事情。”
南屿语气坚定。
太岁欲言又止,想到南屿受到的种种伤害,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这一晚,外面不断传来哀嚎声。
南屿站在窗外,目光眺望着城主府的方向。
上空黑气弥漫,那股邪气,越发的浓郁了。
凄凉的惨叫声,让半个城池的人都无法安睡。
客栈中。
甚至有人连夜收拾行李要离开。
仓皇地说:“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本来就战火连连,现在城里面还出现血魔了。”
“赶紧走吧,这样下去,保不齐哪天,就会被吃掉呢?”
前一个人刚刚说完,立刻有人出言劝住。
好言相劝:“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万一让城主大人听见了,谁也别想好过。”
“所以得赶紧走啊!”
看着客人相继离开。
掌柜的也是哀嚎连连。
脸上痛苦之色密布,一个劲的捶胸顿足:“又走了一批客人,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哎!”
“你们别走啊!”
掌柜不留还好,谁想到这么一劝说,刚才还没有打算走的人,现在走的更快了。
“还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就是,那是城主的儿子,还指望城主来管吗?”
“如今到处都忙着打仗,谁还有空闲时间搭理我们这些老百姓。”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当即说道:“怎么就没有了?”
“明知道危险,二皇子的人还是去了。”
“我们相信,只要有二皇子在,就不会放任这些事情继续发生。”
躁动的人群,在听见二皇子的名号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有人轻声说道:“是二皇子啊!”
“听说他之前一直潜心修行不问世事。”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忽然觉得很安心了。”
“那,就留下来了吧……”
亮出二皇子的名号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折返回来。
南屿将一切尽收眼中,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往外走。
“您去哪儿?”太岁忙问。
南屿语气轻松,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去看热闹。”
城主府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灰。
滚滚阴气如墨汁般翻涌而上,直冲九霄,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暗紫色。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臭味像是浸泡了百年的腐尸,又混着铁锈般的刺鼻气息。
即便隔着三条街,也让人胃中翻涌,作呕不已。
南屿身着一袭月白色轻薄纱裙。
裙摆随风轻扬,映衬着她绝美的容颜,宛如误入尘世的仙子,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
此刻她坐在城主府外高耸的朱红高墙之上。
裙角垂落,随风摇曳,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府内的乱象。
旁边,莫蹲在她身侧。
城主府内,杀声震天。
清江子手持长剑,寒光在剑刃上流转,他带着十几名护卫,与城主府的守卫激烈厮杀。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脖颈处的大动脉被生生啃掉,鲜血汩汩流淌,将青砖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重。
城主白发苍苍,满脸悲戚,带着一众家丁奋力阻拦清江子等人。
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与不甘,与清江子僵持不下,双方剑拔弩张,局势一触即发。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的时刻,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
“还不让开!”清江子怒目圆睁,一声大喝,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愤怒。
城主连连摇头,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他声嘶力竭地解释道:“不……我的儿子很善良的,他不是怪物!”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儿子的信任与不舍。
然而,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怒吼,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中冲出。
曾经温润如玉的二公子此刻早已没了人样,整个人被一团浓稠的黑气笼罩,只露出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
他身形飘忽,动作扭曲怪异,冲出来便抓着身边的人开始疯狂吸血,牙齿深深嵌入对方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他根本不分敌我,只要靠近之人,都成了他的猎物。
清江子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已经没有了心智,根本不能留下他,没救了!”
他的声音中满是痛心与无奈。
“这样下去,你们在他的眼中,也仅仅只是食物而已!”
最后一句话,清江子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警告。
城主闻言,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听见他的话,也只是颤抖着身躯,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身后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阿洋,我是爹爹啊!”
“阿洋,你还认识我吗?”
每说一句话,城主就颤抖得更厉害。
眼前的人,可是他的儿子啊!
他根本不顾清江子的劝阻,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坚定地转过身,张开双手。
“哪个父亲,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眼前呢?”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关系的,你动手吧!”
“让我死在他的前头!”
城主说完,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一幕,看的清江子狠狠地叹息了一声。
清江子剑锋微颤,凝在半空的玄铁剑泛着幽蓝冷光。
他看着二公子利爪下不断抽搐的无辜丫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半空中漂浮的血雾凝结成狰狞的鬼脸,二公子周身缠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扭动,不断蚕食着周围的灵气,筑基期修士们布下的防御结界正在肉眼可见地崩解。
腐肉翻涌的腥气裹挟着冰寒扑面而来,清江子喉间腥甜,强行咽下逆血。
他深知再拖延下去,整座城主府都会沦为血魔的餐盘。
余光瞥见城主仍死死抱住二公子的腿,枯槁的手掌被利爪划得血肉模糊,却仍在哭喊着:“儿啊”。
清江子猛地转身,掌心凝结出淡金色符文,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城主后颈。
老人瘫软在地的瞬间,空中炸响一声震破云霄的怒吼。
裹挟着腐臭血雨的黑影如离弦之箭射来,清江子瞳孔骤缩。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二公子原本温润的面容已扭曲。
他左手抓住一名侍卫的天灵盖,右爪深深刺入另一人胸腔,汩汩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结阵!”清江子暴喝,剩余三人匆忙结成三角防御。
然而筑基期的灵力在血魔面前不堪一击。
二公子随手一挥,地面轰然裂开,岩浆喷涌而出。
惨叫与哀号中,最后一名护卫的元婴被生生扯出,在血魔掌心化作齑粉。
“公子快走!”浑身浴血的老仆将清江子猛地推开,自己却被黑气缠住脖颈。
清江子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抚过剑柄上的家族印记。
“我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走。”
他抹去嘴角血迹,突然将剑横在胸前。
“要么,我陪你们一起,留在这儿。”
话音未落,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刺破死寂。
南屿晃着纤细的脚踝坐在墙头,月光为她的纱裙镀上一层冷霜。
她优雅地嗑着瓜子:“蠢得无可救药。”
瓜子壳精准砸在清江子发冠上:“你死了,谁给他们报仇?”
她突然俯身:“看看你身后。”
“那些被吸干的修士,连魂魄都在哀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