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屿晃了晃左手,一道剑光从手中迸射而出。
二公子,已经不是人了。
既然不是人,那就该杀!
“二公子。”
绿娆不仅没有哭,反而露出凄美的笑容。
小小的酒窝漾在脸上,她竟然将脸贴在二公子的脸上:“阿娆好疼。”
“有病!和一个血魔说疼!”
“他要是有人性,还会吃人吗?”
太岁探出头来,暴跳如雷地骂着。
“主人,快,杀了他!”
可南屿竟然从二公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
那双浑浊的红眼珠子,逐渐清明了许多。
他竟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绿娆瞬间跌落在地上,肩膀上汩汩冒血。
她偏过头,扬嘴喊:“二公子,阿娆一直都在找你。”
“公子说过,永远不会丢下阿娆的。”
“啊!”
二公子竟然在此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
浑身的黑气胡乱窜动。
他竟然抬起双手,死命地捂住脑袋。
纵身逃窜入黑夜之中。
莫往前跑了两步,看见南屿没动,又折返回来。
乖乖地呆在南屿的身边。
而经历过这一战之后,村民们都反应过来,这里面最强的人是谁。
纷纷看向南屿,眼中开始有复杂的神色闪动。
南屿随手一挥,悬挂在树上的大友缓缓飘落在地上。
大友的身上有好几个血糊糊的洞,看来是被咬过的。
此刻大友双眼紧闭,气息微弱。
老两口跪在大友跟前,哭天抢地,笨拙地用手去捂住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丹药。”南屿开口。
太岁身影一闪,消失了。
那可是他的口粮,从他的牙缝里面夺食物,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南屿懒得多说。
随意地抽去太岁身上的灵力。
指尖放在大友唇边。
一滴绿色的液体滴落,顺着他的唇落入腹中。
“咳咳……”
一阵轻咳声。
堪称奇迹的一幕出现了,大友的伤势肉眼可见地愈合。
虽然脸上还有些苍白,到底是活了过来。
慢悠悠地坐起来,看着眼前的老两口,激动地喊了一声:“爹,娘!”
“神仙,这是神仙啊!”
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纷纷跪倒在南屿的跟前。
对着南屿一通跪拜。
口中喃喃着:“神仙显灵了,求求神仙,替我们除掉这个祸害吧!”
“还我们村里一分安宁。”
莫抬头看向南屿,看见她没反应,也就乖乖地站在旁边。
南屿没有搭理。
只是说了句:“困了!”
转身,朝着农家小屋走去。
村民眼中,满是失望。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没关系,至少神仙还住在我们这儿,我们就有希望。”
“对,只要神仙还在。”
“倒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将她捆起来。”
身后闹哄哄的。
南屿不想管。
在南屿的世界中,所有的正义,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已经没有水月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哪怕一丢丢在意的人。
天刚刚亮。
院子里的吵闹声,让南屿睁开了眼睛。
莫今天晚上睡在窗户边缘,像是一只雪白毛发的狼似的。
听见动静,莫耳朵动了动,急忙看向南屿。
“出去看看吧!”
屋外,早就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虽然只是普通的鸡鸭鱼肉,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村子来说,估计已经是能拿出手最好的东西了。
看见南屿来,众人齐刷刷跪拜。
口中高呼:“神仙好!”
“神仙请用餐。”
南屿好笑。
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完全没了食欲,只是拿起一块红薯,剥了皮咬了一口。
“呜呜,呜呜呜……”
循声看去,绿娆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南屿,似乎有话要说。
南屿随手一挥,解开绿娆手中的束缚。
“仙子,求求您,救救二公子。”
“您能让一个要死的人活过来,也能救二公子。”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绿娆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机会。
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了,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到南屿脚边。
用额头抵在她的鞋子边缘,声音满是哽咽地说:“我十岁被卖到了城主府。”
“他们说我,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偏偏生了贱命,这张脸,就是罪。”
“他们都打我,欺负我。”
这种低俗的故事,南屿不感兴趣。
无非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只有二公子,他会制止他们的行为,也会给我伤药膏。”
“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好。”
“二公子喜欢读书,甚至喜欢琢磨粮食的生长。”
“我不知道我能为二公子做什么,我将我知道的讲给他听。”
“二公子喜欢听我说春播秋种,会教我读书,也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说起这些,绿娆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光芒。
南屿依旧不感兴趣。
“春去秋来,渐渐地,二公子让我明白,原来有一种感情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也让我明白,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分离。”
说着,绿娆的眼泪跟着落下。
没想到,莫的眼睛红红的。
拽了拽南屿的袖子,低声说:“感动。”
南屿实在无感,警告莫:感情太泛滥的人死的早。
莫忽然就住口了。
绿娆见状,忙说:“就在今年,城主大人忽然给公子安排亲事了。”
“公子说,他的心中只有我。”
绿娆脸红扑扑的。
眼中既激动,却又愧疚地落下泪:“我希望公子能够快乐,却也享受着公子给我带来的希望。”
“我以为,我们两个能够挣脱世俗的枷锁,却没有想到,这么难。”
“城主大人说,只要公子能够成为修行者,就可以让我们在一起。”
绿娆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她痴痴地说:“但是……谈何容易呢?”
“对,不可能!”太岁又探出头来。
一副我都懂的样子:“他根本不具备灵根,不可能成为修行者。”
“公子婚期渐近,他对修行的渴望越发强烈。”绿娆苦涩一笑。
似乎回想到当初的场景。
“就在他新婚前夕,我绝望了,让公子认命。”
“可就在此刻,一道金光闪过,没入公子身体之中。”
“公子竟一掌打死了前来逼婚的家奴。”
“我的公子,终于成了修行者。”
太岁的脸色变了。
低声说:“难道说……”
太岁看向南屿,果然,从南屿的脸上,看见了相同的答案。
只是南屿嗤笑一声,有些自欺欺人的说:“不可能的,那是水月的灵魂。”
“怎么会是这种鬼样子。”
太岁却若有所思。
郑重道:“水月的灵魂是纯净的,但其中也饱含着灵珠的力量。”
“只要人有了渴望和贪念,就会被灵珠的力量无限扩大……”
“那个人的模样,倒更像是被一缕残魂附着。”
南屿眼神瞬间变得紧张。
手轻轻一扬,一道透明的光幕显现,将他们几个人笼罩其中。
彻底和村民隔绝。
绿娆惊讶地看着周围。
南屿冷声道:“说下去。”
绿娆不敢怠慢,忙说:“获得力量的第一时间,公子激动地去见了城主。”
“可城主府中早已张灯结彩,城主大人欣喜之余,只是说让他回去,第二天会让他看见想见的新娘。”
“我被他们从少爷的眼皮下带走了,说的是,大婚之前,两人不得相见。”
绿娆说着,泪水瞬间滚落。
似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夜,我被人丢下了护城河……”
“幸亏命大,被一名更夫所救。”
“待我从昏迷中醒来,赶回洛城,公子就成了这个样子。”
绿娆抹着眼泪,故作坚强,偏偏暴露柔弱。
太岁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这就对了。”
“想一想那个满是期待的公子,在新婚之夜看见新娘不是自己爱的人,该多愤怒。”
“得知心上人的死,又该是多绝望。”
“那一刻,他对力量的渴望,已经到达了极点。”
“才会彻底将自己的灵魂,交了出去。”
太岁还在分析当时的情形。
南屿却没有听下去的心思。
只要能够确定,他和魂珠有关系就成。
“等等,主人,你去哪儿?”太岁忙问。
南屿眼神迸发出一道凌冽的光。
一开口,声音如惊雷滚滚:“取魂珠。”
透明屏障消失,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村民跟前。
南屿抬手间,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光芒消失,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村民们本还在寻找几人去向。
这忽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有人惊恐地打翻陶罐,瓷片碎裂声中,人群如麦浪般轰然跪倒。
老者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颤抖着将额头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年轻妇人抱紧啼哭的孩子,连抽泣都不敢发出。
他们匍匐如蝼蚁,衣摆扫过尘土,额头沾满碎石。
口中不住念叨着“神仙显灵”,磕头声此起彼伏。
更是不断地哀求着:“救救我们吧!”
“神仙,除掉那个祸害,还给我们安宁的生活吧!”
“莫,取魂珠!”
南屿的声音穿透结界,低沉如洪钟。
话音未落,身旁的莫已经化作一道残影。
鼻翼急速翕动,如猎犬般循着气息方向狂奔而去。
南屿脚尖轻点,衣袂鼓荡间,整个人如白鹤腾空,几个起跃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只留下村民们对着空荡荡的天空,继续不住地叩首。
原始森林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层层叠叠的树冠将阳光撕扯成细碎的光斑。
腐叶堆积的地面泛着诡异的墨色,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泥浆吞噬鞋底的“咕唧”声。
莫在藤蔓与荆棘间灵活穿梭,脖颈青筋暴起,突然猛地刹住脚步。
前方腐臭味骤然浓烈,仿佛有千万具腐烂的尸体正在发酵。
南屿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侧,雪白衣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两人背靠背站定,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腐臭味如同潮水般漫过每一寸土地。
树影摇晃间,竟像是有无数个二公子在同时呼吸。
南屿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泛起幽蓝光芒。
正要开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突然撕裂寂静。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