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私下警告?吉娜会承认吗?会不会反咬一口?更体面的途径?什么途径?找怀特先生?那岂不是坐实了海西用怀特先生的工作威胁?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无法提出一个既能立刻有效制止吉娜、又不显得“冷酷”或“以势压人”、还能维护海西和班纳特家利益的完美方案。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那是被戳中要害的窘迫和无力感。
“丽兹她……她只是心善,见不得人难堪……”
简眼看妹妹陷入困境,急忙站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她也是担心海西树敌太多,毕竟……”
“够了,简!”玛丽霍然站起身。
她不再看窘迫的伊丽莎白,而是转向简,但话语的矛头却直指伊丽莎白的内心深处,“你还在为她辩解?丽兹,你今晚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同情心’,真的是出于公理正义吗?”
玛丽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伊丽莎白闪躲的眼睛,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质问: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嫉妒海西?!”
书房里瞬间死寂。壁炉里的火焰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玛丽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伊丽莎白身上。
“嫉妒她得到了你无法想象的尊贵婚约?嫉妒她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嫉妒她拥有让吉娜之流敬畏的权力?
甚至……嫉妒威廉公爵曾对简和你表示过欣赏,却最终选择了海西?!”
“玛丽!”简惊骇地想要阻止。
“简!”西里斯的目光锐利地转向简,里面充满了不掩饰的失望。
“我对你很失望。今时今日,在家族立场和核心利益受到挑战之时,你还在想着‘和稀泥’?
你和伊丽莎白都把家族和家人,当作展现你们“善良”和“原则”的踏脚石吗?”
西里斯毫不掩饰地批判,让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颤抖着嘴唇坐下,不敢再发一言。
西里斯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被这场女儿们激烈冲突吓懵、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来的班纳特太太。
看着母亲那副茫然又惊惶的样子,西里斯冰封般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海西私下里对他说过的温情话语。
他的目光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温情,冷酷的批判,转成温情的叹息:
“亲爱的妈妈,海西一直让我对您说:不要苛责自己。”
班纳特太太被儿子突然转变的语气和提及海西弄得更茫然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西里斯继续道:“她理解您。她理解您为女儿们骄傲的心情,理解您希望她们个个都有好归宿的深切忧虑。她更知道,您一直在努力,用您的方式,做一个好母亲。”班纳特太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是委屈,也是被理解的触动。
她没想到那个总是显得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的海西,竟是这样看待她的。
“妈妈,”西里斯郑重感谢:“您支持我,即使您并不完全明白我在做什么。这份信任和支持,我和海西都铭记在心。
您为这个家,为我们的前程日夜忧虑操劳,这份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班纳特太太的抽泣声更明显了,但不再是单纯的恐惧。
“但是,妈妈,”西里斯恳切地解释,“时代不同了,我们站的位置也不同了。”
“您以后,还要仅仅因为女儿们的美貌而四处夸夸其谈吗?”他问得依旧直接,但语气是引导而非质问。
看着母亲困惑又有些委屈的眼神,西里斯耐心地、清晰地剖析道:
“您的无心之言,在朗伯恩或许只是邻里间的谈资,但在更高、更复杂的圈子里,在那些有心人听来,会变成轻浮的把柄,成为攻击您女儿、攻击我们班纳特家的利刃。”
班纳特太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脸上血色褪尽。这个联系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您希望您的话语,”西里斯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力量,“成为伤害简未来幸福的源头吗?或者,成为那些嫉妒海西的人,在公爵府攻击她、说她有个轻浮母亲的把柄吗?”
“不!不!我绝对不想!”班纳特太太惊恐地叫出声,眼泪汹涌而出,,
“我的女儿们……我怎么会……我……”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淹没了她。
西里斯看着母亲真心实意的悔悟,心中那点因海西劝解而生的温情占了上风。
他看向班纳特先生,得到父亲的首肯后承诺:
“妈妈,别怕。有我在,有海西在。我们不会再让您独自承担这份忧虑。”
他这句话分量极重,既是承诺保护,也是宣告家族核心权力的转移。
“您对女儿们婚事的担忧,交给我和海西。我们会为她们筹谋最稳妥、最体面的未来。您只需要,”
他一字一句地说,“学会在恰当的场合,用恰当的方式,表达您的骄傲和喜悦。保持那份真诚的快乐就好。”
他最后这句话,既是对班纳特太太的要求,也是一种解脱。
责任由他和海西扛起了。同时也为她保留了表达情感的空间。
班纳特太太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儿子身上那种顶天立地的担当。
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但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决心——为了女儿们,她一定要改!
西里斯不再多言,只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如渊似海,静静地锁定伊丽莎白,等待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