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锋刃临

“速度!道路两头沙袋堆三层,铁丝网间距三十公分!”

“机枪组抓紧,山体土质松,工事再加固!”

张涵站在道路旁的山体下,双脚踩稳地面,弯腰用铁锹铲起泥土。

铁锹刃切进土块时发出“咔嚓”声,他手臂一扬,泥土带着碎石落进臭虫撑开的沙袋。

“这破土被冻得硬的跟石头似的,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在这个破地形防守。”

臭虫蹲在旁边,双手用力扯开布袋口:“听排长说这里易守难攻,地形对我们有优势!”

“对啊,守是好守,但是一会要撤退的话怎么撤?”张涵撑着铁锹直起腰,望着蜿蜒进山谷的柏油路。

这条路在当地人嘴里叫“天路”,老一辈更习惯喊“自由之路”。

多年前,政府投入大量资金,靠着炸药一寸寸凿开两侧坚硬的大理石与页岩山体,才终于打通这条交通要道。

在此之前,这里群山阻隔、道路不通,居民出行要翻山越岭走上一整天。

路修好后,农产品能运出去了,外面的物资也能进来,大伙的日子才算真正有了盼头,所以才把这条路视作“自由”的象征。

但每逢雨季,松动的山体就会滑坡、落石不断,路面上还堆着抢修队来不及清理的碎石,让本就狭窄的道路更显逼仄。

原定协同防御的两支部队,此刻只剩第43摩托化步兵团在路旁匆忙构筑工事。

张涵记得清楚,从凌晨3点多开始,排长就嚷嚷电台就再也呼叫不通76预备役步兵营。

一支整建制部队突然失联,八成是凶多吉少。

更糟的是,他们携带的武器弹药一旦落入感染者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第43摩托化步兵团虽是正规部队,实编却不足两千人,路旁停放的30多辆装甲车虽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却难掩兵力捉襟见肘的困局。

即便算上239旅,总兵力撑死四千人。

这条被两侧山体夹成细带的道路,看似天然屏障,实则是吞噬物资的无底洞。

战士们每日消耗的弹药、口粮,装甲车轰鸣时飞速下降的油表刻度,在这群山阻隔、道路艰险的地形里,根本无从补给。

别说车队,就连单人徒步运送物资,都要在随时可能塌方的山道上冒险穿行。

“张哥,爆炸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臭虫用麻绳死死勒住沙袋口,在张涵的托举下将沙袋甩上肩头。

“我耳朵不是聋的。”张涵弓着腰在后面托住沙袋底部,目光扫过山体上方。

那里几个士兵正抡着铁锤凿岩石,为架设重机枪做准备,火星子溅在冻土上“呲啦”作响。

另一处,有人挥舞砍刀劈砍碗口粗的灌木,断枝哗啦啦坠地。

“那个上士,过来一下!”突然响起的喊声惊得张涵手上一抖,他转头望去,十来米外的一辆装甲车旁,一名上尉正朝他挥手。

“张哥,你认识?”臭虫膝盖抵着沙袋,想起朱大常的模样,压低声音问道。

“我哪有那福气。”张涵心中直骂晦气,“官老爷找小兵,指不定又要折腾什么。”

两人合力将沙袋放倒在地,他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拖着步子朝军官走去。

“会使重机枪不?”军官打量张涵一番,吧唧了一下嘴,“那边有个重机枪组缺主射手,你服役年龄长应该会使!”

张涵脑子“嗡”地一下当机,瞬间停止思考。

当主射手?

这跟让旱鸭子去守堤坝有啥区别!

说会吧,他上次摸重机枪还是在临海市的时候。

说不会吧,倒是能对着影子乱扫充充场面,活脱脱像瘸腿驴拉磨,转是能转,就是没个准头。

可这要是上了阵,怕是得把重机枪玩成给敌人放礼炮的铁疙瘩!

“问你话呢?”军官跨步上前,指关节重重敲了敲张涵背在身后的步枪枪托,语气生硬:“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那肯定能啊。”张涵挺直脊背,胳膊僵硬地往前虚指,指尖对着发愣的臭虫,“这小子跟我搭过手,换弹快得很,有他帮衬,准不出岔子。”他的手臂悬在半空,微微发颤,生怕军官看出端倪。

军官转头看向臭虫,扬了扬下巴:"你是副射手?"

"啊?"臭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解释自己是征召兵,就看到张涵拼命挤眼睛,还悄悄用脚尖在地上画圈示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头:“报告长官!我在原部队就是专职副射手!”

军官盯着臭虫肩章上的列兵军衔沉吟片刻。征召兵确实没经过系统训练,但重机枪副射手主要负责供弹和简单维护,实在不行还有其他老兵替补。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你们原单位番号登记一下,等会有警卫带你们去后山B2阵地。”

“张哥,咱们怎么就成重机枪手了?”臭虫盯着放倒的沙包,喃喃自语。

张涵摘下头盔扇风,嘴角上扬:“算捡着条好活路。重机枪守高地,总比步兵在前沿当炮灰强。

打了这么久的仗,重机枪组比步兵安全,这是不争的事实。

步兵得顶在最前头,给后方重火力腾出射击空间。

因为重火力要是摆在一线,一旦被感染者毁掉,步兵手里的步枪、冲锋枪,根本守不住阵地。

眼下战场布局都有讲究,重火力像重机枪、迫击炮,全往山体高处架,居高临下打得远。

道路中间跑的是步战车、坦克,负责正面硬刚。

真到了溃逃的时候,山上的人往树林里一钻,绕小路就能撤。

卡在路中间的,前后被装甲部队还有感染者一堵,就像被困在渔网中央的鱼,拼命扑腾也挣脱不开密密麻麻的网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越收越紧的危机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架运输直升机终于从后方飞来,旋翼掀起的气浪把地上的沙石卷得漫天飞舞。

牵引绳索哗啦啦放下,一箱箱补给重重砸在地上,弹药箱的铁皮在撞击下发出闷响。

"就这点补给!"满脸尘土的军官扯过旁边通讯兵的对讲器,大吼,"我们这可有足足4000多人,打发叫花子呢!"

运输直升机里传来回应:“部队太多了!战区三十几个单位等着补给,根本做不到按需分配,只能先紧着重点防区!”

话音未落,直升机已经拉高,旋翼的轰鸣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补给箱和面色凝重的士兵。

“张哥,副射手是干啥的呀?”臭虫蹲在地上,手指在交错的重机枪弹链间来回拨弄。

张涵单膝跪地,掌心贴着冰冷的重机枪脚架用力下压,确认稳固后才握住枪栓。

金属部件滑动时发出顺滑的“咔嗒”声,他余光瞥见枪机缝隙里凝结的淡淡枪油,倒省了临时保养的功夫。

“装子弹的,得保证火力不断档。”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想起临海市那场战斗,卡壳的重机枪差点让他成了感染者的盘中餐,如今检查时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臭虫“哗啦”一声拽出背后步枪,:“打步枪我还能搂两梭子,摆弄这铁疙瘩……”话音未落就被张涵截断。

“等子弹飞起来自然就会了。”张涵猛地抬头,眼神扫过阵地边缘的灌木丛,耳朵仔细分辨着风声里夹杂的异响。

重机枪组的弹药手是个刚满17岁的孩子,身高不到一米六。

此刻正咬着牙搬运弹药箱,箱子的重量让他肩膀往下塌,这孩子力气明显不够,搬箱子时得先用膝盖顶住,再慢慢把箱子挪到肩上,搬运过程中箱子磕磕碰碰,蹭掉不少漆。

说实话,这活儿确实没什么技术门槛。

主射手要操控重机枪,副射手得眼疾手快装弹排障,弹药手就只负责扛弹药、递弹链,偶尔帮着盯着点周围。

“唉,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家里玩手机呢!”臭虫撇了撇嘴,心里泛起一阵不是滋味,上前搭住弹药箱的另一侧,和少年一起吃力地拖动沉重的箱子。

张涵盯着校准仪,指尖有节奏地敲击重机枪身:“这世界早就不讲究谁该被照顾了,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生存法则。心软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连累整个队伍。别管他年纪多大,进了战场,就必须学会自己扛。没有人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

用石头找平的支架还在微微晃动,帆布伪装网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仓促挖就的散兵坑。

20分钟前才开始构筑的阵地,子弹箱还没码整齐,弹药箱上的封条都没来得及完全撕掉。

阵地确实草率得像个笑话,但在感染者随时可能扑来的节骨眼上,能有个架枪的地方,已经算老天爷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