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激战,曹纯早已疲惫不堪,身上鲜血不住的往下流淌,刚才的混战中,他就已经受了伤,胸口被大戟刺中了。本文搜:零点看书 0diankanshu.com 免费阅读
作出留下断后的决定,曹纯就已经怀了死志,再次咬牙怒吼一声,曹纯狠狠的挥刀劈向张郃。
他的刀法愈发凌厉,每一招都攻向张郃的要害,试图为曹操争取更多的时间。
张郃也非等闲之辈,长枪如风,招招凶狠,不论曹纯如何猛攻,都能被他轻松化解,两人你来我往,酣战在一起。
曹纯缠住张郃,咬牙苦撑了二十多个回合,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被张郃一枪挑落马下,其它的虎豹骑也相继丧命,靠着这些人的顽强抵挡,曹操侥幸带着几十个人逃了出去。
夜幕悄然降临,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大地笼罩其中。
曹操再次找了一个藏身的树林歇息的时候,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趁着夜深人静,果断的撇下其他人,只带着许褚、于禁和李典等几个人,偷偷的离开了。
走出很远,依稀看到远处有一处光亮,曹操便带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等离近了,发现这里有两间草屋,住着一户人家。
一般这种农户,大多是猎户,他们远离了村镇,依山傍水,这样便于就近进山捕猎。
曹操目光冷峻,轻轻摆了摆手,许褚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了,猎户是一家三口人,许褚毫不费力,迅速的把他们给制住了。
当曹操迈步进去后,猎户三口人并肩跪在地上,都在瑟瑟发抖。
男人的胸口还有一道崭新的刀伤,想来是许褚造成的,鲜血正顺着衣衫缓缓渗出。
许褚拎着大刀看着他们,谁也不敢动弹一下,女人吓的眼中满是泪水。
曹操四下看了看,然后吩咐于禁和李典进去翻找了一下,找出几套平时猎户穿的衣服,还寻出了些胡饼和干肉。
曹操立刻示意众人把衣服换上,他还发现这家还有一面铜镜,就对着镜子,把留了好多年的胡须给剪掉了。
总之,曹操要改变装束,变成一个“普通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躲过袁军的追杀。
至于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和盔甲,曹操同样不敢大意,让李典在后院挖了一个坑,就地埋了起来。
一切妥当之后,众人围坐下来,开始犒劳早已饥肠辘辘的肠胃,在吃东西的时候,曹操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那个妇人。
别说碰女人,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女人了,这也不奇怪,战场上枪林箭雨,除了男人还是男人。
算一算时间,曹操竟整整八个月没有见过女人了。
眼前这个妇人,看上去四十左右,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妇,由于缺乏保养,经常劳作,加上风吹日晒,显得很苍老,皮肤黯淡无光,可即便这样,依旧让曹操看起来很顺眼。
但曹操最终也只是看一看,饱饱眼福,他深知逃命要紧,他还不至于生出侵害之心。
猎户一家全都吓坏了,根本不敢吭声,只盼着这几位杀神吃饱喝足赶紧离开。
差不多待了有半个时辰,曹操站了起来,冲李典和于禁摆了摆手,三人当先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曹操回头看了许褚一眼,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个眼色。
许褚登时会意,紧跟着,就把刀举了起来,在大刀落下的瞬间,曹操不忘,又在那个妇人的胸前看了一眼。
…………
许都!
郭嘉刚从城楼上下来,抬眼间,竟与荀彧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对视着,彼此的神情都略显尴尬。
郭嘉自从回到许都,就一直没有露面,如果不是吕布攻城,荀彧根本就见不到他。
过了一会,郭嘉率先开了口,“文若,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只怕许都很难守得住,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荀彧缓缓的摇了摇头,“既然曹公将一切都交给你了,你来拿主意吧。”
如此回答,倒不是荀彧负气抱怨,发泄不满,反正郭嘉是曹操派来的,理应一切由他来指挥。
“你也不是外人,我也没必要瞒你。”说着,郭嘉将手指向了西南方,“我打算突围后护送陛下前往南阳。”
这个答案,荀彧并不感到意外,一旦袁绍越过官渡,兖州和豫州就是一马平川,很快就会落入袁绍之手,只有南阳才是最好的选择。
郭嘉进一步解释道:“许都这边迟迟见不到援兵,不难想象,官渡那边定然不容乐观,我军连番消耗,兵力折损严重,必须寻求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地。”
“南阳北扼中原,南控荆襄,可以依托天险和袁绍抗衡,你放心,日后中原之地我们定会卷土重来,重新收复。”
南阳的北部是伏牛山脉,犹如一条巨龙盘卧在那里,峭壁深谷构成了天然城墙,其中方城作为连接中原的咽喉,最窄处仅容一辆马车通行。
战国时期楚人曾在此抵挡中原诸侯,因此才修建了方城,如此天
险非常利于抵挡袁绍的大军。
南面的桐柏山与伏牛山形成犄角之势,将南阳盆地环抱其中,南阳和襄阳则隔着汉水,这条水路完全可以用来防备刘表。
当然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及时转移,尽快从许都离开。
至于到了南阳,接下来如何防守?怎么处理和刘表的关系?何时收复兖州和豫州?这都是后话,只能等到了南阳再做打算了。
荀彧听完,心情非常复杂,他没有反驳,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那好。”郭嘉点了点头,便和荀彧分开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没有郭嘉想象的那么容易。
要离开许都,可不仅仅只是把天子带走,城中还有那么多的家眷,也要一并带走。
曹操的家眷,众位大臣的家眷,自然其中也包括郭嘉自己的家人,刚派人将消息通知下去,城里就炸了锅,一片哗然,再说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做到保密。
每一个大臣家里,动辄就是几十人上百人,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许都守不住了,全府上下就都会知道。
想要彻底保密,不亚于痴人说梦!
所以董承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忙将种辑、王子服、吴硕等人召集在一起。
“郭嘉要弃城离开,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董承看向众人,率先开了口。
种辑点头,马上说道:“我们的确也该行动起来,决不能让他们离开。”
王子服本就是武将,当即握紧拳头,咬牙道:“早就等这一天了,我们这就各自回去,把各自府里的仆从护卫集中起来,迎接温侯进城。”
董承却摇了摇头,劝说道:“再等等,不要着急,不如等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种辑有些失望,“国舅,吕布现在正在猛攻,指定伤亡不小,我们早一些动手,他们也好早日进城,何必非要等到曹休要突围离开的时候呢。”
王子服也不太赞成,“既然我们已经答应做吕布的内应,就应该早些动手,不能再拖延了。”
董承却态度坚决,“就凭我们这些家丁护卫,能顶什么用,再等等吧,曹休他们要突围离开,那个时候恰恰是城中最乱,守备最松懈的时候。”
见董承态度坚决,众人劝说不通,无奈之下,也只能依从。
许都守不住的消息传播速度,如此之快,也让郭嘉感到很头疼,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局面。
但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上了,事急从权,非常时期,也就顾不上那么多的规矩了。
郭嘉把王必找来,对他吩咐道:“你马上进宫,把陛下带出宫,陛下的家眷也带上。”
王必对这个命令,稍微有些犹豫,忍不住问道:“如果陛下有所抗拒呢?我人微言轻,官小职微,可说不动他。”
郭嘉目光坚定,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只需执行命令,其他的无需理会。”
王必只好点头,强行把天子带出宫,这可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王必对曹操非常忠心,他知道郭嘉是曹操派来的,郭嘉的吩咐,就等于是曹操的命令。
等王必离开后,没过多久,曹休也来了,他浑身都是血,脚步踉跄的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口道:“军师,吕布的攻势太猛了,快守不住了。”
郭嘉眉头紧锁,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务必再坚守两日!”
平日里总是面带笑容,温润如玉的郭嘉,这一刻脸色也冷的吓人,语气没有任何的商量。
必须给我顶住!因为要离开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准备呢!
…………
长江之上,波涛汹涌,江水如万马奔腾,滚滚东流。
孙权亲率大军,密密麻麻的船只浩浩荡荡地驶向长江对岸。
江面上,千帆竞发,战船密布,船帆在江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如同奏响了一曲激昂的战歌。
居中一艘虎头战船,宛如江海中的一只巨兽。
船头之上,孙权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任凭江风吹拂,孙权一动不动,儒雅的面容此刻却显得异常坚毅。
他的目光,遥望着皖城的方向,眼神非常的锐利。
皖城的耻辱,可不仅仅是孙策和周瑜的耻辱,也包括孙权,也是江东所有将士的耻辱。
这一次出征,孙权志在必得!
曹操派人来到江东散播消息,得知吕布倾巢而出,这无疑对孙权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说新得的丹阳和庐陵两地还有一些宗贼尚未彻底剿灭,但孙权还是决定出征,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一旦拿下庐江,不仅能够扩充领地,提升他孙权的威望,还能报仇雪耻,另外,那个步家的女子,也总是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能拿下皖城,他就可以得到那位心仪的女人了。
这是一举三得的行动,孙权没有理由放弃。
此番出兵,孙权虽不说是倾巢出动,也是兵精将勇,主力尽出,足足带来了三万人马,着实下了本钱。
在长江的对岸,鲁肃提前派了不少斥候,有的还扮成渔民,孙权的队伍还没等过江,就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消息迅速的送往皖城。
得知孙权来了,鲁肃并没有感到太吃惊,他急忙把纪灵找来,叮嘱道:“孙权此番来者不善,从现在开始,务必封锁四门,加固城防,做好守城的准备。”
纪灵点了点头,“温侯他们都去了北边,正愁没仗可打,想不到孙权就送上门来了。”
纪灵表现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兴奋。
鲁肃赶忙提醒了一句,“孙权兵马众多,可不能大意,我们只要能守住皖城,就是大功一件。”
“那其他的城池呢?”纪灵又问道。
鲁肃摇了摇头,“其它的不必理会,孙权的目标必然是皖城,如果不能拿下皖城,他攻占其它的城池也会毫无意义。”
皖城是庐江的治所,而当初孙策就是在这里遭到了刘贤的偷袭,鲁肃完全可以确定,孙权一定是奔着皖城来的。
等纪灵离开后,鲁肃又唤过一名亲随,“你马上去寿春,把消息告诉陈宫一声。”
孙权大军来袭,皖城的气氛顿时变的紧张起来,李术也有些按耐不住,只不过他和纪灵的兴奋可不一样。
李术本是孙策封的庐江太守,可落在刘贤的手里,却只能充当一个陪衬,只能帮鲁肃打打下手,李术并不是很心甘,做梦都盼着能重新执掌庐江。
虽然孙策死了,但李术坚信,一旦孙权攻破皖城,定然不会亏待他。
李术的反常,马上有人告诉了鲁肃,毕竟李术的身边刘贤可是派了人的。
鲁肃有些疑惑,像李术这样的人,明明很不安分,哪怕他是庐江当地有名的望族,也根本无法信任,就算是鲁肃这样的老实人,也觉得不能留着李术。
可刘贤不仅没有杀他,还让他做了自己的副手,做了庐江的别驾。
现在孙权大兵压境,李术却兴奋了起来,巴不得盼着孙权能打进皖城,这样的人,杀了不是更好吗?
“报,城外周瑜求见!”还不到晌午,周瑜就已经先行来到了城外。
鲁肃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鲁肃的思绪也一下子回到了当初两人刚刚认识那会儿。
那个时候,周瑜还是居巢长,境内闹了粮荒,周瑜听说东城富足,而鲁家又是当地有名的大族,颇有钱粮,于是周瑜就向鲁肃借粮。
当时鲁肃家中有两囷粮,各三千斛,约有18万斤粮食,让周瑜感到意外的是,鲁肃非常慷慨,将这两囷粮全都借给了周瑜。
就这一件事,就彻底打动了周瑜,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后来,经过接触和了解,周瑜发现鲁肃非常有才,而且是大才,便向孙策极力的举荐。
适逢袁术想要招揽鲁肃,并许诺让他担任东城长,鲁肃为了避祸,为了躲避袁术,于是便在周瑜的邀请下,去了江东。
鲁肃摇了摇头,摒除了杂乱的思绪,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
随后,鲁肃来到了城上,往城外望去,周瑜只带了几个随从,他骑着一匹白马,依旧还是那么儒雅,风度翩翩。
此刻周瑜出现在这里,鲁肃也完全能够感受到,他是带着诚意来的。
看到鲁肃后,周瑜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喜,有惋惜,也有遗憾。
良久,周瑜轻叹了一声,率先开了口:“子敬,没想到,再次相见,你我已是敌我两方,我实在不忍与你为敌。”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几分唏嘘,仿佛穿越了时光,再次回到了往昔二人把酒言欢、共论天下的日子。
城墙上,鲁肃身形略显清瘦,一袭长袍,却难掩其儒雅气质。
听到周瑜的话,鲁肃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是迅速便恢复了镇定。
“公瑾,世事难料,如今你我各为其主,虽然有些遗憾,却能各展所长,这又何尝不是你我的际遇呢。”
周瑜又道:“我本想邀请你一同辅佐孙郎,驰骋江东,争雄天下,你我相知相交,堪为知己,你对我昔日有恩,我是真的不想与你为敌啊。”
鲁肃朝着周瑜拱了拱手,“公瑾的情义,我心领了,还望公瑾不要使我为难。”
“可我听说,是那刘贤强行扣下了你,然后又骗了我,接回了你的家人,此等行径,绝非君子所为,子敬,你莫要被他给骗了。”
“如今,吴侯大军就在我的身后,我实不忍与你兵戎相见,虽然伯符不在了,但孙侯继承父兄遗志,他礼贤下士,待人至诚,若你愿意归顺,我定当极力引荐,今后你我携手,一起建功立业,安定天下,岂不美哉。”
周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鲁肃,另外,如果能劝降了鲁肃,也能兵不血刃得到庐江,这对江东的霸业,自然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鲁肃垂下眼帘,沉
思片刻,而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周瑜:“公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刘贤把这里的一切都托付于我,我若献城归降,更非君子所为。”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周瑜仍然不愿放弃,再次开口,“世人皆知,吕布乃是粗鄙莽夫,空有勇武,却无谋略,他绝非乱世明主,子敬辅佐他,岂不是明珠暗投。”
辅佐吕布,直到现在,鲁肃也不是心悦诚服,他之所以选择吕布,一来是刘贤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二来,他也看好吕布能救出天子。
只要救驾这件事办成了,吕布是不是明主,还重要吗?
“公瑾,大概你也知道了,温侯已经率军北上勤王救驾,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趁虚而来,天子脱困指日可待,如果天子不是明主,那何人可为明主?诚如你所说,孙侯礼贤下士颇有志向,难道他不是汉室之臣,今后不想辅佐天子吗?”
有了天子这张牌,鲁肃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这一番话,鲁肃有理有据,热情激昂,也让周瑜一时无法招架。
周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旦吕布救驾成功,形势对江东来说,就会变的很被动。
“公瑾,我感谢你的好意,看在昔日的情谊上,你且听我一言,不如早些罢兵,否则一旦天子脱困,这件事岂能就这么算了,那刘贤的手段你也领教过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必然会向你们讨一个说法。”
越是如此,周瑜越不希望吕布救出天子。
“看来子敬心意已决,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如今吕布倾巢而出,一旦淮南发生了战事,他还能安心的攻打许都吗?”
在周瑜看来,想要攻下许都,可没那么容易。
官渡距离许都那么近,曹操必然会救援,就算曹操打不过袁绍,从实力来说,许都也会落到袁绍的手里。
可周瑜并不知道,曹操被困住了,都快要自身不保了,官渡已经无法向许都派兵了。
…………
而此时,刘贤正不惜一切代价,全力猛攻许都,激战已经持续到了第三日。
曹休的兵力伤亡严重,而郭嘉还要求他务必留出一些兵力用来掩护家眷和天子突围,这对曹休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
曹休不得不撤下一些兵力,城外喊声震天,张辽、关羽、张飞等人全都带人玩命的猛攻。
营救天子谁也不会懈怠,士气如火如荼,光是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就能让每一个攻城的将士都变的热血沸腾。
尤其是关羽,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城墙,紧握手中的大刀,正在奋力的指挥战斗。
如今和天子就隔了这么一道厚厚的城墙,关羽恨不能第一个冲进许都,第一时间就能见到天子。
北门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东面西面南面,城外一片血海,城下满是尸体,就连城墙上都染满了鲜血。
吕布大军的攻势,犹如山崩海啸一样,将士们前赴后继,不断的顺着云梯爬到城墙上,和敌人发生肉搏激战,打退一波,又来一波,源源不断,好像没有穷尽一样。
南门也是被撞得轰轰直响,这一次,刘贤只把攻城锤集中在南门,这种东西没必要每个城门都弄一个。
那攻城锤由一棵粗壮而巨大的树干制成,数人才能合抱过来,前端包裹着厚厚的铁皮,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犹如一头钢铁巨兽。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城门被撞得嘎吱吱直响,那声音仿佛是城门发出的痛苦呻吟,好像城门随时都可能被撞开,让城内的守军们心弦紧绷。
里面的守军奋力的将身子顶在门板后面,足有上百个人咬牙发力,用身体死死的顶着。
虽然城门厚重,非常的坚固,但是这样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撞开。
一旦被撞开,吕布大军就会如洪水猛兽一样,立马就涌进城中,尽情的杀个痛快。
头顶上空不时的有箭矢落下,箭头闪烁着寒光,撞击城门的将士不时的有人中箭倒下,但后面的人马上就会补充上来,继续喊着号子,狠狠的向城门撞击。
到了晌午,曹休再次飞快的从城墙上下来,来见郭嘉,却发现,郭嘉正要让人给天子更换衣服,要换成普通人的衣服,天子眼神冷冷的盯着郭嘉,表情非常的抗拒。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无礼。”
郭嘉可没有时间和天子解释,当即对王必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住。”
王必没办法,只好照办。
刘协愤怒的瞪大眼睛,眼神如同刀子一样,盯着郭嘉和王必。
很快,刘协就被两个人给按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了。
曹休赶忙来到郭嘉的面前,说道:“军师,城墙上快要顶不住了,吕布的攻势太强了。”
郭嘉却断然回道:“必须给我守住,务必守到夜间,白天出城,必死无疑。”
大白天即便能逃出许都,也很容易被吕布的骑兵发现,根本逃不掉。
城中并没有多少骑兵,所以只能在晚上才能突围。
曹休浑身是血,在城上他已经奋战了两天多了,支撑到现在,也着实累的不轻。
可是,情况紧急,他只好咬牙点头,再次返回城上继续坚守。
轰的一声,一颗飞石呼啸而来,狠狠的砸在了曹休的身旁,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一名守军胸口被砸中了,整个胸部登时塌陷了下去,眼瞅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曹休紧咬牙关,举刀大声地喊道:“一定给我守住!”
而郭嘉这一边,把天子暂时押了下去之后,郭嘉又把王必叫到近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王必。
王必一愣,诧异的看了郭嘉一眼,随后将信打开,信是曹操写给他的。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形势已经万分危急,许都马上就要失守。”
看到这里,王必顿时一惊,他又看了郭嘉一眼。
郭嘉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在来许都之前,我已经和曹公商议过了,正所谓,未思进先思退,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必的心情很沉重,接着往下看:
“这些年,你一直追随在我身边,对我忠心耿耿,如今,许都岌岌可危,值此危难之际,有一事我思忖良久,终觉唯有你才值得我托付。
一旦许都守不住,吕布进城之后,他的目标必然是皇城,我想拜托你坚守皇城,为奉孝等人突围争取时间,吸引吕布的兵力。
多年来,你追随我冲锋陷阵,毫无惧色,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份重担,我想拜托给你,当然我也知道,一旦你应下,恐性命不保,所以我这一次不是命令你,而是拜托你,若你拒绝,可让奉孝另外再选出一人去做这件事。
即便你拒绝,我也不会怪你的,若你应下,汝死后,汝之妻儿,汝勿虑也!”
看完书信后,王必只觉眼眶一热,眼睛变的有些湿润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官渡的方向,久久的陷入沉默中,内心中则是心潮澎湃,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郭嘉以商量的语气说道:“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许都马上就守不住了,只有派人坚守皇城,才能尽可能的吸引吕布的兵力,若你拒绝,曹公也不会怪你的。”
“我应下了!”
王必猛地转头看向郭嘉,声音掷地有声,“请你见到曹公,务必要告诉他,我王必随时都愿意为他赴死!”
郭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曹公果然没有看错人!”
“另外……”
郭嘉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开口,“一旦守不住,就一把火烧了皇城。”
“这…?”王必顿时一愣。
“刘贤是汉室宗亲,吕布口口声声喊着要营救天子,一旦皇城失火,他们必然会派人救火的,如此一来,也能牵制他们不少的兵力。”
这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郭嘉也不愿意这么做。
但是,谁让吕布的攻势这么强呢?如果不设法牵制他的兵力,将会变的非常危险。
王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看着王必远去的背影,郭嘉轻叹了一声,“如果曹公身边都是这样的忠心之人,何愁霸业不成。”
只可惜,很多人是指望不上的,就拿荀彧和贾诩来说,他们就让郭嘉很失望。
眼看就要守不住了,他们也不帮点忙,出点力,所有的一切全都让郭嘉来安排,郭嘉摇了摇头,再次发出了一阵叹息。
有些人的忠心,注定随着形势的变化,就会不断的打了折扣。
王必忠心曹操,曹休也忠心曹操,郭嘉也忠心曹操,但荀彧和贾诩,显然让郭嘉大为失望。
大家都在忙着攻城,刘贤也没有闲着,一边关注着战事的进展,脑海中也一直在想着各种各样会出现的情况,尽量确保把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
过了一会,吕布大步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一丈高。
“子山,董承这些人直到现在,迟迟没有动手,怕是指望不上了,虽说没有他们,我们也照样能够攻破许都,但免不了让人有些不快。”
刘贤笑了笑,劝慰道:“岳丈息怒,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完全指望他们,他们手里并没有兵,也没有将,最多也就能煽动一些各自家中的仆从护卫,能有多强的战力?”
吕布倒了一碗水,咕嘟嘟的喝了一气,随即冷哼了一声,“枉董承还是国舅,看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换了我,哪怕实力不济,也早就动手了。”
“我也盼着他们能早些动手,如果等到我们快要破城了,他们再行动,就毫无意义了。”
往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刘贤压低了声音,“岳丈,其实我倒很希望董承从我们攻城的一开始,他就动手。”
吕布摇了摇头,“那样的话,恐怕难有胜算,说不定董承还会把命搭上。”
刘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我们来此,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破城,二是救驾!至于董承,他死了可比活着对我们更有用。”
吕布登时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吕布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震惊的看着刘贤。
“子山,董承他可是国舅啊,是天子的岳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刘贤却表现的很平静,“他是国舅不假,此人私心却不小啊,一旦破城,虽然我们有救驾的大功,但是董承今后恐怕会依仗国舅的身份,对我们构成掣肘。”
“说句难听的话,在曹操身边,他什么都不是,只能忍气吞声,连和曹操大嗓门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但是今后在我们面前,他就不会那么安分,那么老实了,我们连番激战了两日了,他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董承也留了心眼,他迟迟没有动手,明显是有所保留,怕过早动手,行动不利,会把命白白搭上。”
“我让他见机行事,就是想看看他的表现,现在我们马上就要破城了,岳丈放心,他一定会有所表现的,如此一来,破城之后,他也能在天子面前,在我们面前,吹嘘一番,而今后我们尊奉天子,他仗着国舅的身份,自然也会高高在上,肯定比现在要神气,被压抑了这么久,他不暴露本性才怪。”
因为吕布是刘贤的岳父,两人的利益早就捆绑在了一起,且密不可分,所以刘贤在吕布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吕布听了这番话,脸色也登时沉了下来,“我们拼死拼活,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他董承什么都没做,岂能让他猖狂。”
刘贤点了点头,“这个人私心很重,只不过,之前一直运气不好,所以一直都没捞到猖狂的机会。董卓掌权的时候,他不敢露头。李傕郭汜掌权的时候了,他也不敢露头。到了洛阳,张扬韩暹杨奉也没有给他机会,都在排斥他。”
“而落到曹操的手里,他这个国舅也仅仅只是个摆设,这么多年,他一直是郁闷难平,而我们是真心前来救驾的,这董承自然以为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今后至少也会想和岳丈平起平坐。”
“呸!就他也配!”吕布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若不是仗着把女儿嫁给了天子,他对汉室,何曾有过尺寸之功?而我,先是和王允联手,除掉了董卓,现又领兵勤王,眼看破城在望,他竟然也想和我平起平坐。”
吕布气的咬牙瞪眼,目眦欲裂,真的怒了。
刘贤眯起了眼睛,笑道:“我是就事论事,毕竟岳丈不是董卓,也不是曹操,你是真正的敬重天子,而他仗着是天子的至亲,日后尾巴不翘起来才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董承这个麻烦,刘贤不得不提前考虑到。
“昔日他和杨定联手陷害段煨,在护驾东归的途中,就敢命人在皇后面前挥刀,到了洛阳,不甘心被杨奉等人排挤,不惜引狼入室,引来了曹操,这样的一个人,一旦失去束缚,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是一头豺狼。”
“子山,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决不能任由董承猖狂。”
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吕布很是厌烦,他很不擅长处理这种糟糕的局面。
一想到救驾之后,要天天面对一个恨不能拽到天上去的董承,吕布就感觉很烦,烦透了!
刘贤笑了,笑的很神秘,“岳丈放心,他是一定会动手的,但愿郭嘉那些人不会让我失望,最好是董承帮我们打开城门,为了汉室壮烈而死。”
“可结果会是这样吗?”吕布有些怀疑,但刘贤这个想法,显然很不错,很对吕布的胃口。
董承如果死了,麻烦也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