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的湿度让她迟疑地低下了头。
姜江看到手背上有几滴血,慌乱的就去擦,可是血被她这么一抹,显得浓稠。
她的脸上还在不停的滴血。
“不要!不要!我不要!”
她突然情绪崩溃了,抓乱了头发,又去捂脸,倏地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虞南栀。
她神色癫狂的掀开被子就要下来。
“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一定很痛快吧?”
她赤果果的脚踩在了冰冷的白色地砖上。
脸上不断滴落的血因为她的动作滴落在了地上,被她凌乱的脚步踩了踩,血被他拉长,在地上显得混乱又刺眼。
她想朝着虞南栀就冲过去,却被手背上的滴液针给牵制住了。
姜江双目通红的转头,直接伸手拔了手背上的针。
她的动作太大了。
哐当一声巨响,吊针架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几个保镖已经迅速的把虞南栀护在了身后,站成了人墙,却又恰到好处的留出缝隙来,让虞南栀能看到姜江。
“虞南栀!我也要毁了你的脸!”
听到这句话,虞南栀大概是想明白了她突然癫狂的原因。
看来,她的脸这次伤得很重。
“控制住她。”
虞南栀淡淡的出声。
姜江哪里是那几个身形高大的保镖的对手。
只上了一个保镖,就已经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她。
姜江没有办法行动,直接尖叫着表达自己的抗议。
虞南栀皱了皱眉,微微颔首,保镖就已经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巴。
原本是想用手直接捂住她的嘴巴的。
但是看她一副疯癫到张嘴要咬人的架势,就只要用这样的方式了。
虞南栀抬了一下手,护在她身前的保镖立刻就散开在她的两边。
虞南栀看着双目赤红,死死的瞪着自己的姜江,勾唇嗤笑了一声。
“之前,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霍祁年那么讨厌你,你却还要贴上来,按理说,你害得她妈妈毁容,不应该心怀愧疚,无脸面对他么?”
她走上前两步后,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之前,你根本就没有感知到她毁容的痛苦,所以才能这么不痛不痒的站在霍祁年的面前,质问和哭诉他怎么就忘记了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义了。”
虞南栀又轻笑了一声,抬起眉眼里没有半点的温度。
"现在,我想你应该能体会到,面容被毁后,会怎么痛恨一个人了吧?你是在恨霍祁年,还是恨我?"
反正是不可能恨她自己的。
就算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虞南栀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转身吩咐了一句,“让医生过来看看她吧。”
姜江的嘴巴被堵住了,她双眼通红的看着虞南栀的背影停在了门口。
“记得安排我们的人守在电梯口和楼道口,省得她发疯了冲上来找霍祁年,打扰他的清净。”
虞南栀倒不是怕这个。
她担心的是霍祁年看到她,因为情绪过激,导致郁赦出来。
这里是医院,医护人员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霍祁年不同寻常的变化。
虞南栀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哒—哒—哒……
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一道道的落在姜江的耳朵里,她心里涌出一股极其厌恶的感觉,恨不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可以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虞南栀离开后,医护人员很快就赶到了姜江的病房。
因为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也不愿意配合治疗伤口,医院没有办法,就只能给她打了镇定剂。
而医护人员又担心等镇定剂药效过后,她会做出一些自我伤害,又或者是伤害别人的行为,所以在和姜铭商讨之后,决定把姜江捆绑在床上。
姜江红肿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她的眼泪不住的留下来,已经把枕头都打湿了。
虞南栀没再来过。
她也不知道那个由虞南栀主导发布出去的视频,会在晚上引起多大的波澜。
反正,她的脸都已经毁了,她根本就顾不上其他了。
虞南栀回到霍祁年的病房没多久,易白就过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虞南栀正坐在病床旁,手里拿着洗好了的苹果和水果刀,正研究着怎么削苹果皮。
虞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个事情。
平时都是有下人,或者是霍祁年代劳的。
就算身边没人,她也会用削皮的机器。
她刚要下手,霍祁年就把她手里的水果刀给抢走了,直接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就从她手里拿走了苹果,自己直接啃了起来。
“别动刀子,伤了手怎么办?”
虞南栀倒是坦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让人去买削皮器过来了,到时候你想吃,我再给你削皮。”
她话音落下,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了易白。
她顺手就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她什么情况?真的毁容了?”
“有两道伤比较深,她从车上滚出去的时候,那个路段刚涂了柏油,还没有干……”
虞南栀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霍祁年的脸。
她真的挺在意的。
极度的颜狗就是这样的。
霍祁年懒懒的掀起眼皮,对上她担心又探究的视线。
他突然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变丑了,虞南栀对他的喜欢是不是就变少了。
一直以来,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毁了容,就要自暴自弃。
是人的脸重要,还是自己的命,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现在……他倒是能理解一点妈妈当初的心情了。
好险……
“出车祸的时候,我在车里。”
所以脸上只是被玻璃震碎后飞出来的碎片擦伤。
养个一周也就好了,不会留疤。
虞南栀这才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易白。
"刚才她的脸被她自己搞崩裂了伤口,不会加重伤的程度吧?"
她微微蹙眉。
虽然已经预计了姜江这次毁容,会被怪在她的身上,但是……要是这次真的加深了伤口,那她还真的躲不过去……
“没事,这次她倒是幸运,崩裂的是那几个小伤口,用心养养,能养好。”
毁容的地方,是她的额头,还有左边的侧脸。
不过大部分都在她的额头。
到时候换个发型,弄个刘海遮一遮,也是能见人的。
“那就好。”
虞南栀长舒了一口气。
"差点又被她讹上了。"
她微微蹙眉,又接着道,"我看姜家人好像是想把她放任留在这里,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打算,但是霍祁年是不能留在这个医院了,还是尽快帮他转院吧。"
“我伤得不重,回家就行。”
男人皱皱眉头,话音才落下,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行!”
“我不同意!”
虞南栀和易白,鲜少有这么站队一致的时候。
霍祁年温和的看着虞南栀,"你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今天早上你在我这里趴着眯了一会,做噩梦了吧?"
虞南栀一愣,“你……你那个时候不是没有醒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做噩梦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那个时候,病房里也就只有她跟霍祁年而已。
男人勾起的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浅浅的弧度。
“猜的。”
“……”
最开始的时候,虞南栀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是因为她娇滴滴的怕疼,而去医院就代表了要打针抽血挂水。
后来,她害怕消毒水的味道,是因为她是在医院里接到她父母的遗体。
再后来……她记忆缺失,醒来的时候做了手术……
她害怕消毒水的味道的程度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虽然她不说,每次去医院,都是强忍着故作没有被消毒水的味道影响到,但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霍祁年一向都是能不让虞南栀去医院就不去,那些心理治疗,他都是尽量的给她安排在家里,让易白上门做治疗的。
现在他出了车祸,在医院里待多久,虞南栀肯定就会陪他多久。
他用不着虞南栀这么牺牲自己来照顾他。
他垂首看着手里被他自己啃了一口的苹果。
又甜又涩……
“就这么决定了。”
虞南栀一下子就怒了。
“我说了不行!我又不是今天才做噩梦的,我……我都已经习惯了,反正醒来你就在身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虞南栀拧紧了眉头,"一切都听我的,转院。"
现在的问题是,霍祁年在巴黎没有投资过医院,但是陆家却在这里有大半的医院产业。
现在的这家医院,虽然比不上那些资源好设备好的医院,但是虞南栀已经查过了,这家医院跟陆家没有一点关系。
虞南栀转头看向易白。
“你能找到吗?”
“有点难,要么就是姜江之前住的那家医院,虽然医院高层都有点问题,但是设备和资质都是好的……”
而且,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霍祁年才是大金主,肯定会伺候好。
就是……姜江也能回那个医院继续治疗。
虞南栀眉头微拧,又想了想。
“医院麻烦的话,那就换疗养院吧。”
她看向霍祁年,“你不是在这里投资了几个疗养院吗?”
设备和环境都是好的。
就只要在组一队医疗团队就行了。
这个也不麻烦,让易白来安排,从港城调人过来就行了。
“不行。”
霍祁年拧紧了眉头。
虞南栀不解,“为什么?”
易白清了清嗓子,低声跟她说,“你一年多前出过事,被晏慎控制在废弃的疗养院里三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