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病弱菟丝花(9)

    宋闻岁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是又无比真实。


    雨声和雷声混杂,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他睁不开眼。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只能勉强看见闪着光的警车和打着伞指着上面议论的众人。


    两道身影站在高高的顶楼边缘,手挽着手,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宋闻岁眼眸大睁,瞬间失了声,只有口型依稀可以辨认是“爸、妈”。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坠落。


    “不……”


    喉咙艰涩到发出声音都无比微弱,他只觉得灵魂和身体都分开了,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尖叫声与惊呼冲破耳膜,然后是大声喝止疏散人群的声音。


    他冲过去,却被逆流散开的人群挡住。


    肩膀被撞得生疼,不知道是谁的伞,金属边缘刮伤了他的眼角。


    疼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只能闻到些许血腥气。


    是他的,还是他父母的?


    刺眼的红被雨水冲刷,顺着道路的坡度向外流淌,流过他脚下。


    “等等,这里不允许接近。”


    “那是我爸妈……那是我爸妈……”


    “抱歉,节哀。”


    宋闻岁跪倒在地,哭到不能自已,眼泪和雨水交错流下,分不清哪个是眼泪。


    各种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同情、疑惑、指指点点。


    人死债消。


    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但是、但是……死的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其他人。


    悲恸难以自抑。


    原本这次商业做局根本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可是下属的集体背叛就像是积木中最重要的一块缺失。


    而其中让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于叔……


    于叔?


    他记得,他早已被他亲手报复送进了监狱。


    宋闻岁骤然睁开眼。


    视野中只有微弱光芒,地上硬得硌人,让他腰酸背痛,但远远不及自己最艰难的那段时期。


    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空气中满是雨水的潮湿与海风带来的咸腥气息。


    他记起了,自己在人生重回巅峰的时候,和一群人一起流落孤岛。


    原来是做梦,又梦见了父母死亡的那天。


    过去的一切是那样清晰,他放弃遗产继承权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他被多少恶意者打压,抛弃傲骨选择向高位者逢迎,单拎一件出来都是糟蹋尊严的冷待,他遇过无数次。


    自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满满。


    宋闻岁和于满,都是被抛弃的人,“于叔”带上全家逃往国外,唯独没带这个小女儿。


    她很无辜,可是他没办法不讨厌她。


    所以他心安理得利用了她的愧疚。


    白手起家后,明若瑶又换了态度,刚好他也确实需要重新和她虚与委蛇。


    于满同意和明若瑶换心脏,也甘愿被她当做跟班使唤,只为了证明向那个脾气古怪的大小姐证明:


    宋闻岁不喜欢于满。


    可是,他本来就谁都不喜欢,只是当初的一句狠话让两方都误会。


    他厌恶明若瑶,也不喜欢于满。


    他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变了,她变了,他的心态也变了。


    “喂、你能不能好好睡觉……”


    深夜寂静,尽管左边的贺照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听在没睡的人耳中也格外明显。


    宋闻岁下意识模拟起熟睡时的呼吸频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怎么能……


    “别太过分!”


    贺照握住了某人不安分的双手,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我很冷,明明你都抱我睡了,碰一下怎么了?”


    她已经被好好裹在外套里,比谁都要暖和,却还是娇气极了,一个劲要把手往他衣服里塞。


    “别以为你病刚好我就让着你。”


    “你就得让着我。”


    热气扑了上来,然后是明显的啾的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样简直就是没有尺度的撩拨。


    贺照捂住嘴,看起来是被非礼的一方,脑子里却难以遏制放肆的想法。


    摇摇欲坠的理性快要崩塌,他听见周围有平稳的呼吸声,那些想法却比之前更不加收敛。


    自己简直是个变态。


    他手掌上移,覆盖住滚烫的脸。


    南浔在夜色中无声笑起来,抬眼看见贺照通红的耳垂,还有他模糊光影下更加好看的脸。


    一开始只是睡醒了想逗逗他,现在却真的想对他做点什么了。


    她轻声轻气说话,假装不耐:“你真小气,我们可是未婚夫妻,我亲你你都不能反抗。”


    “小点声!”


    “又没人听到。”


    贺照看了看四周。


    最接近洞口的地方是十四在守夜,然后就是他们两个,接着是呼吸平稳的宋闻岁。


    明若瑶在另一边,作为奇奇怪怪的没用物资最多的人,她睡前戴了耳塞,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那个姓韩的躲进了山洞深处,离得很远。


    所以,好像真的……没人听到。


    “行,给你暖手。”


    “贺照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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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手不再隔着衣料直接拥住他,贺照心脏怦怦跳,也呼吸发紧。


    他知道自己是在纵容她,也是在纵容自己,纵容自己更加得寸进尺的想法。


    宋闻岁说得很对,他就是在趁人之危。


    欺负她对他的不设防,仗着她对他亲近,所以想要得到更多。


    一天前他们还像是仇敌,而现在,他心绪紊乱,对她爱欲交织。


    荒诞。


    但是,还是好想。


    “满满。”


    贺照低声叫她,不停吞咽口水缓解自己的紧张。


    “你还想吃巧克力吗?”


    “想。”


    “我,我喂你吃,好吗?”


    他取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掰下一片放进嘴里。


    好甜。


    “来吃吧。”


    贺照搂住她的腰,低头下去。


    【为什么!?】


    【从之前就一直打马赛克干嘛!】


    【有什么我们不能看的吗】


    【我受够了!】


    【把我们当外人啊这是】


    【我要闹了啊啊啊啊啊】


    【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声音的欸,就是那个什么大家懂的】


    【对了,宋是不是没睡着啊】


    宋闻岁当然没睡着。


    额头逐渐渗出汗液,心情复杂极了,他是一个卑劣的、窥探他人隐私的家伙。


    一边心脏难受,一边忍耐着什么。


    他突然庆幸自己盖着的是长外套,足以遮掩他所有的丑态。


    靠近山洞守夜的十四站起来往外走,所以旁边的两人突然没了动静。


    脚步声渐行渐远。


    “……拜托,就再亲一下。”


    他听见贺照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音色小声撒娇,恶心。


    宋闻岁多希望自己聋了,不想听到女孩肯定的回答,更不想听到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