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被砸进冒着火焰的火盆。
“啊啊、啊!”孔武大叫着扑过去,要去掏出里面的石头。
他的手刚碰到火苗,呼隆就从背后狠狠地抱住了他,不让他动弹:
“巴格塔,忘了在南边的一切!以后喝我们草原的美酒,娶我们草原的姑娘,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你会拥有数不清的牛马和奴隶……”
碰到火苗的指尖被燎起了泡。
孔武挣扎得更厉害,叫喊得更大声,他拼命摇头:
“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里有委屈和愤怒,还有无助和害怕。
他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被人割了舌头,被打傻了脑子。
他这辈子都不会说话。
他叫起来像一只孤单的野兽。
可他不是野兽,他也是人。
他有自己的想法。
除了黑匪山的村民,没人能看懂他“说”的想法。
他不要喝酒,不要奴隶,不要姑娘。
他只要他的石头。
他要见爷爷,要见知知,要见村民。
他要回家。
他想回家。
石头在火盆中越烧越红。
孔武的眼睛也越来越红。
火光跳跃在他眼中。
烧光了原野上跳舞的花草,烧枯了月亮上的大树,烧死了橘子里的小人……
孔武揉着通红的眼睛,成串的泪珠滑下,掉进火中。
他像个崩溃的孩子,痛哭出了声:
“啊……啊啊……”
帐内的哭声传出,被风吹向辽阔的天地。
大齐军营内。
苏知知在行军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睡梦中,她翻来覆去,眉间蹙起。
外面风声大作,耳边忽然隐隐响起孔武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孔武哥—!”
苏知知从睡梦中惊醒。
帐内一片黑沉沉的,连灯火都没有。
她醒来时,伍瑛娘不在帐内。
今夜秋锦玉和倪天机去敌营,村民们都没睡,这会儿应该都在秦老头和老徐的营帐内等消息。
苏知知本来也在那边等着,夜里冷了,她回自己的营帐添件衣服,结果不知怎么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在迷迷糊糊地梦见孔武在哭,很难受很难受。
她听见孔武哥的哭声,是孔武哥在向他们求救。
苏知知披上衣服,快步掀起帘子走出。
呼——
狂风刮来,苏知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她走进秦老头的营帐,村民们都在,薛澈也在。
秋锦玉和倪天机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刚刚回来。
他们已经去了一趟敌营,刚去的时候找不到孔武,但后来听到其中有个帐子内动静大,去探了一下,找到了孔武。
之后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得知了孔武和呼隆之间的关系。
“我们找到了孔武,但是孔武的处境和我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秋锦玉将孔武是呼隆之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场之人都露出意外之色。
最惊讶的莫过于秦老头。
他当年随手捡的孩子,居然是浑邪可汗之子。
惊讶过后,秦老头的下一反应是:
“不能告诉薛将军,不能让薛家军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秦老头扭头看向薛澈。
薛澈抿唇,他明白秦爷爷的意思。
大家都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情况。
孔武若真的是呼隆的儿子,那么在很多人眼中,孔武就是胡人,而且是可以用来做人质的胡人。
薛家军还有克兹族人都恨透了胡人。
他们如果知道了此事,不但不会救孔武,甚至可能将孔武视为敌人。
倪天机道:“这事我们不说,但胡人那边说不定会漏风声,薛将军很可能还是会知道。”
紫玄长老问:“现在的问题是薛将军知不知道么?问题是既然他是胡人,还要冒险去带他回来?”
秦老头怒气冲冲地甩了一枚梅花镖过去:
“放你大爷的屁!孔武是老子看着长大的,是我们黑匪山的娃!”
“秦简,你竟然真动手!你捡了个胡人的娃,还不让我说了?胡人的娃,不是胡人是什么?”
紫玄长老闪的快,梅花镖从他的衣摆边擦过,刺破了帐篷飞到了外面的夜色中。
秦老头和紫玄长老又要打起来了。
外面,薛玉成的声音响起:
“几位何故夜间不眠,在此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