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秦胥幽幽出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夏如盈的脚踝。
夏如盈不敢动弹，也不敢对上秦胥的视线，猛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一定好好看着夏家人，不会让他们……”
“行了。”
秦胥打断她的话，伸手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杯子里倒茶。
茶水滚烫，冒着氤氲热气。
夏如盈双手攥紧，直觉得那茶水是淋在她的心尖上，不知不觉间，掌心湿黏。
“公司先还我吧，你多花点时间去陪那个快死的男人。”
“……”
夏如盈错愕，下意识地张嘴想要争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在极度紧张和惊慌之下，面对更强势的气场威压，是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她自知理亏。
夏家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搞事了，她也不是第一次疏忽大意，要让秦胥收拾烂摊子。
“放心，等我赢了这盘棋，这家公司还会是你的。”
秦胥轻轻放下茶杯，懒洋洋地抬眸望着夏如盈，“在此之前，你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夏如盈脑袋埋得更低，“知道了。”
……
另一边，苏穗芝离开医院，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神差鬼使般，车子停在“棠”工作室门外。
苏穗芝望着工作室的招牌许久，脑海里掠过无数纷杂的思绪，最终归于空荡荡的平静。
临近晌午，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已经是午间休息时间，不少员工往外走，见到苏穗芝还会朝她颔首问好。
苏穗芝一边礼貌回应，一边往里走，直到被助理拦了下来。
“苏总，你没有预约吧？”助理一脸严肃，“现在也是午休时间，夏总不方便见你。”
苏穗芝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讷讷地问：“棠棠在吗？”
“你……”
助理见她脸色不对劲，不由得拧了拧眉，“你有什么事吗？可以先跟我说，我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夏总。”
“我找她是私事。”
言下之意，不方便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等助理回应，苏穗芝便径直绕过她往楼梯走去。
办公室里，夏如棠刚审完片，正捏着眉心闭目养神，听见推门声响还以为是助理送饭，随口道，“放桌上，我等会吃。”
“夏总，不好意思，我没能拦住苏总……”
“是我想见你。”
助理的话被苏穗芝打断。
夏如棠睁开眼看去，正好对上苏穗芝略显空洞的眼神，看来是去过医院了。
夏如棠摆摆手，示意助理先出去。
听着大门关上，苏穗芝大阔步走到办公桌前，苦苦恳求，“棠棠，求求你帮忙救救裴总，他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是积德……”
“穗穗。”
夏如棠平静地迎上苏穗芝的目光，“我让你去见裴时栎，并不是给你机会来求我救他。我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我这里，恩怨分明，锱铢必较。”
“可是……你们爱过不是吗？”苏穗芝有些急了，“他也不是做了什么该死的错事……”
“是啊，从法律上来说，他做的事情确实不能被判死刑，但从道德上来说，他早该死了。”
夏如棠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仿佛事不关己，稀松平常，却又透着森森寒意。
“当年他背弃了我们的感情和誓言，在得知我重病后也不知悔改，外界传出我的死讯，他转头就娶了纪可清。”
“当时我要是真死了，就是我的尸骨未寒，他就已经怀抱美娇娘，你说，九泉之下的我会原谅他吗？”
“后来，他狗改不了吃屎，婚内出轨，又伤了纪可清的心，才会掉进我们给他铺设好的圈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活该。”
“如果不是他引狼入室，裴家也不会乱成一团糟，裴爷爷更不会走得那么早，他害了多少人，他心里就没点数吗？”
“像他这种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的自私鬼就应该下地狱。”
“我不在这种时候捅他一刀就不错了，你还让我救他？穗穗，你怕是难过得糊涂，求错人了。”
说到最后，夏如棠的声音在室内隐隐回荡。
苏穗芝哑口无言，彻底愣在原地。
很长一段时间，安静得只剩下从窗外闯进来，穿堂而过的风声。
“回去吧。”
夏如棠感到些许疲惫，“你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裴时栎要是真走了，夏如盈会攥着他的授权书介入杂志社，到时候你后悔也没用了。”
说完，夏如棠再次往后靠向椅背，闭上眼睛，俨然是拒绝继续沟通的态度。
苏穗芝看着她许久，内心挣扎到最后还是无力地妥协。
“对不起，打扰了。”
留下这句话，苏穗芝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助理推门而入，关切地问：“夏总，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
夏如棠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找延唐的人对接一下，我打算周末就出发，这几天我尽快把工作安排好。”
比起原本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三天，助理没多问，只颔首应下，“好，我这就去安排。”
随后，助理留下午饭便离开办公室。
闻着饭菜香，夏如棠并没有什么胃口，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裴时栎死不死的，她倒是不在意。
只是，他情况不乐观，怕是还会有琐碎事情找上门，不如早早离开北城，免得惹上一身骚。
彼时，夏如棠只想着避开就能万事大吉，不承想，此一行再回北城，一切都发生了超出预料的变化。
……
周末。
一行人在北城机场碰面，陆采娇亲自将蔺成漾送到夏如棠跟前。
陆采娇满脸歉意，看着夏如棠欲言又止，甚是纠结。
蔺成漾索性帮她说话，“夏总，我妈想谢谢你这次帮了我那么多。”
陆采娇顿觉尴尬，伸手拽了蔺成漾一下，顺势接过话，“夏小姐，世霆，本来感谢的话应该由世洲来说的，但是他……”
“他就是要脸，不服输。”
蔺成漾抢着补充，“明明就是小叔出了大力气，他还不愿意过来当面道谢，我看他心里还顾着大伯呢！他今天没来，不就是跟大伯去钓鱼了吗？”
陆采娇慌忙拍了下蔺成漾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