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瞳孔骤缩。
他注意到女孩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
那是师父独门金针渡穴留下的痕迹。
苏祁安的朋友透漏的消息是，三个月前师父可能和这个女孩子接触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对上了。
眼前这个要被亲生父亲卖掉的女孩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爹！我求求您……我以后一定多干活，少吃一口饭！”她声音嘶哑，眼泪混着脸上的泥灰，在疤痕上冲刷出几道沟壑，“我可以去采药、编筐，挣的钱都给您……别卖我，别卖我……”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拽着她的头发狠狠一扯：“少废话！刘把头今晚就要人，你再磨蹭，老子打断你的腿拖过去！”
女孩痛得眼前发黑，却仍不肯松手，转而向周围的人群哭喊：“叔、婶子……求你们帮帮我！刘把头真的会打死我的！他上一个老婆……尸首都没找全啊！”
人群里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别过脸去，却没人上前。
这时，一个穿着补丁军工装的年轻小伙忍不住站出来：“周叔，您这样不合适吧？小草好歹是您亲闺女……”
话没说完，男人猛地转身，抡起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炸响，小伙被打得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小兔崽子，轮得到你放屁？”男人瞪着眼，唾沫星子喷溅，“老子教训自家闺女，关你屁事？再废话，连你一块儿收拾！”
“还是说你小子看上这妮子了？你要是能给老子拿出来两百块钱，老子就把人给你！”
“要是不能，你特娘的就把嘴给我闭上！”
男人作势又要往小伙儿的脸上比划。
小伙儿刚想说些什么，被身后的中年妇女生拉硬拽，拽了回去：“姓周的！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老娘跟你拼命！”
“就你家小草这样的，白给我们我们都不要！”
“摊上你这样的亲家，不知道倒了多大的血霉，是个好人家的谁敢跟你们搭亲家？！”
“妈，你别说了！别说了！”小伙子根本拦不住自己母亲。
周大枢更是被这女人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踏马的你们家没钱还敢在这里逼逼赖赖！在多说一句话，我把你们娘俩都丢粪坑里面去！”
中年妇女瞅着周大枢猩红的眼眶，有些害怕，硬拉着自己儿子走开了。
周小草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她缓缓松开抱着树干的手，指缝里全是血和木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
媒婆趁机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血和泪，假惺惺道：“丫头啊，认命吧，女人这辈子不都这样？熬过去就好了……”
“在说刘把头家里有钱，你过去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男人嘛，都是靠哄的，你对人家好一点，温柔一点，人家怎么可能闲着没事的打你？”
“你乖乖，过去也不用干活，只要伺候好刘把头就行，这么人人都羡慕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饶是媒婆说的灿若莲花，周小草也没吭一声，只是木然地盯着地面，眼泪无声地往下砸。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三百块。”
人群自动分开，陈凡叼着烟，缓步走到男人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随手甩在驴车上。
"这买卖我接了。"
陈凡突然出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他掏出那三叠大团结落在驴车上，崭新的钞票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老周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媒婆的胭脂脸皱成了烂柿子。
人群炸开锅，三百块够买两头大青骡了！
周大枢盯着驴车上那三叠崭新的大团结，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烂牙。
“哎哟，这位爷，您看这事儿闹的……”他搓着手，佝偻着腰凑近陈凡，浑浊的眼珠里闪着贪婪的光，“刚才是刘把头出价两百，您这一下子抬到三百，我这……我这闺女可是黄花大闺女啊！”
他猛地转身，一把扯起瘫坐在地上的周小草，粗鲁地拽开她的衣领，露出脖颈处那片青紫的针痕：“您瞧瞧！这身子骨结实着呢！三百块……是不是少了点儿？”
媒婆也反应过来，扭着水桶腰挤上前：“就是就是！小草这丫头能干着呢！洗衣做饭、喂猪种地，样样拿手！这位爷，您再加点儿？”
陈凡眯起眼，嘴角叼着的烟头轻轻一颤。
周小草被扯得踉跄，衣领大开，露出更多狰狞的疤痕。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周围的人群嗡嗡议论。
“周大枢这王八蛋，真敢要价啊！”
“三百块还嫌少？他闺女是镶金了还是嵌玉了？”
“嘘……小声点！这外乡人看着不简单……”
陈凡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叠钞票，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周大枢的眼珠子跟着那叠钱上下晃动，呼吸都急促起来。
“再给你五百。”陈凡淡淡道，“最后一次。”
“五百？！”周大枢尖叫出声，脸上的褶子都兴奋得舒展开了。
他一把推开媒婆，扑到驴车前，颤抖着手去摸那些钱，“成！成！这丫头是您的了！”
周大枢伸手拿钱的那一刻，陈凡把手收了回来。
“你这是啥意思？反悔了？”周大枢不满的看着陈凡。
陈凡冷冷一笑：“我可信不过你这样的人，我需要你签一份证明，证明从今以后你的女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只要你签了字，这钱才是你的。”
周大枢一听陈凡让他签字，心道外乡人就是事儿多。
他巴不得把这丫头卖出去。
“行行行，什么我都签，赶紧的！别耽误老子拿娶媳妇的钱！”周大枢看着陈凡在纸上书写着什么，恨不得现在立马变出来一份。
等的他抓心挠肝的。
直到丑陋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写在了上面，周大枢一把抓过陈凡手里的伍佰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