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大赵帝宫。
北方诸天朝迭代,兴而复落,此地居天下之中,几乎是代代帝都,周称之为沣镐,魏称之为常阳,齐焚魏阙,不敢居此地,立在东都,梁时拓跋氏重入此地,建立帝都,赵昭武帝便取梁宫自居,代代绵延。
此地宫闱重重,金殿落雪,一只寒鸦停靠在梁间,呱呱大叫,在大殿之中回荡,遥远的值门上传来马鞭划空的声音:
“报……”
“咸湖大败!戚道人陨落!”
“伪宋已夺…江淮!”
这声音在一重又一重的阁楼之间回转,通过一个又一个紫衣太监的传话不断的向上翻涌,一直传递到那高高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中一道道金柱雄伟,底下刻画着被镇压的凤麟与蛟龙,这应该是处处金黄明亮的气象,却无端的极为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两侧却有七道高背莲花宝台,供奉着一道道高耸的阁楼,楼间刻画着种种妙土莲花,底下镇压的是种种仙魔,
阁楼最高处光明忽闪,成了此地唯一的光源。
可这莲花宝阁仅仅亮了六尊,也只有五尊之下有和尚盘膝而坐,或饮酒吃肉,或合手念经,越过这重重的阁楼,台阶之下才是低着头的百官,漆黑的官帽垂在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在主位之上,大赵帝王一身服饰华丽,看上去威风凛凛,那张面孔被遮掩在重重帷幕之后,却没有半点动作,左右放了两尊小案,一和尚,一道人。
那太监一声声往上传,把声音传到那紫衣真人的耳中,让她咽喉中吭出一声笑来,道:
“治玄榭也有失手的时候。”
下方的几个和尚各有异色,坐在帝王另一侧的江头首抬了抬眉,目光冷冷的扫过下方大欲道那仍在喝酒吃肉的和尚,道:
“天琅骘真是好能办事!怎么,当灵宝道统里都是死人不成?明知他姓刘,非要去试一试?”
当年大元光隐山的丢失便是天琅骘算计出卖了江头首,这摩诃至今还没有消气,目光中满是冷与怒,谁知下方的和尚嘿嘿一笑:
“哦?看来大人是把我大欲道的都当成死人了,既然知道程郇之过了参紫,杨氏力保,我道派谁南下不会有生死
之劫?天琅骘大人亲自前去,指不定会爆发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战,让整个江淮的局势彻底脱轨…到时候的罪责谁来背?牺牲一个奴孜还不够?”
“杨氏既然已经把肥肉摆在那处,态度已经很明确,就停在镗刀山试试又何妨?若是能度化,保不住也是有大好处的!只是灵宝道统的人太小气,连一点脸也不肯丢!”
他倒有几分辩才,辩得江头首无言以对,有些厌恶地望了眼他,道:
“此乃大败,应问罪治玄!”
他这话一出,从上首的宗嫦到下头的和尚没一个人肯应他,宗嫦甚至笑起来:
“问罪?你看卫悬因理不理会你?”
群修不屑,坐在主位之上的帝王却不敢不应,沉吟了一阵,道:
“南边多有诡计,国师日理万机,难以看护…不应以之为罪……”
他这话唯唯诺诺,江头首却不理会他了,试探了态度,便转头看向下边的诸位,淡淡地道:
“江淮既然败了,伪宋的兵锋便已经到了称昀,直指中原,应该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整合仙释两道,率先南下,以防南边突然北进。”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戚览堰一口气陨落在此地,还有谁敢前去阻挠?’
见无人应答,江头首好像早有预料,道:
“渤烈王高服,素有贤名,又过参紫,宜应受召,而莲花寺毗临称昀,也应出手……响应而做防备。”
他点出两个最不受欢迎的,顿时让群修纷纷点头,只有那满是莲花粉光阁楼之下的明孟摩诃抬起头来,却被堵了回去。
“至于大元光隐山……”
这座雄山居高临下,直接威逼洛下平原,显然非同寻常,几个和尚皆有面色变化,听着江头首道:
“大欲道与大慕法界两家安排好了,钳制此地……而洛下诸地的世家…亦不能袖手旁观。”
他转过头去,看向宗嫦,道:
“这就要宗大人多费心了!”
一听要同那些世家打交道,宗嫦面色不大好看,这事情本该是公孙碑来做的,可如今这真人受伤不浅,自然落到了她身上,纵使万般不愿,也只能淡淡地应了。
这才见大慕法界的阁楼微微闪动,下方的和尚双手合十:
“宋国也陨落了不少真人,都是有分量的,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精力了,将姿态摆足了,他们不会继续北上。”
“只是……那魏孽……”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各家有各家的复杂面色,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只有明孟装模作样地叹气,苦叫着打断道:
“各位还是叫魏孽么?叫魏王会不会好些?”
“俺师兄方才重伤,我眼下就要上去阻敌了,下个又会到谁家!积点口德为好!”
这话呛得大殿中又是愤怒又是无言,那上首的帝王不知所措,看看东,再看看西,良久才见到江头首面色阴冷地站起身来,骂道:
“你你你……你莲花寺最无口德,敢在这里讽刺起我们来了!”
明孟叹了口气,道:
“如何谈得上讽刺,是那魏王…”
“是魏孽!”
江头首怒不可遏,一口喝断他,吓得那重重帘子后的帝王浑身一震,发起抖来,明孟只仰天长叹:
“大人遏制明阳之决心,晚辈敬佩不已!”
江头首可没想过做明阳之敌!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面色大变:
“血口喷人!”
明孟耸肩:
“那还是叫魏王罢!”
……
天空之中的暗色迅速远去,密密麻麻的兵马陈列在地面上,这片山林四境是血,青年踏着真炁之光向前,目光带着一丝复杂:
‘白邺之地,也是元气大伤了。’
徐国之地,古称江淮,如今也称三江、三溪,当年的浊杀陵之变毁了白江,如今赵宋两国三易白邺,人口十去六七,竟然是最后收复的白海还有些人丁。
‘江淮终于有了归属…却叫故国之地,遍地残垣。’
李绛梁踏空而行,一路匆匆而过,很快到了那残山之上,自己的两位兄长已在熊熊水火之中端坐山间,一人包扎腰腹上的伤势,一人擦去剑上的鲜血,竟然分外和谐。
诸神通攻克各处山门,两人的兵马则进入了白邺,江淮陷落,此刻连摩诃都自身难保,更遑论怜愍?自然是走得干干净净,任由他们席卷。
这场咸湖之战,两兄弟非但没受什么大伤,还依靠着手上的水火各有斩获,又攻克诸地,此刻在此歇兵,难免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两位兄长!”
见了李绛梁,李绛夏起了身,笑起来,道:
“四弟可是有好消息了!”
李绛梁笑道:
“镗刀保住了!”
两人都是常年带兵的将领,自然明白镗刀山这一处关隘有多重要,皆有了笑意,李绛梁却忧虑重重,抬眉道:
“父亲的伤势如何了?”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愣,李绛垄组织了言语,道:
“听闻魏王在称昀又斩了一位摩诃,应当无大碍。”
李绛梁松了口气,听着兄长追问道:
“宫中有何命令?”
李绛梁向着两位哥哥点头,面有喜色,道:
“镗刀已经守住,白海平定,称昀、白乡等地见了魏王之威,望风而降,唯有山稽负隅顽抗而已,我受了命令,请诸部在白海齐聚,整顿兵马,分差各地…算算时间,父亲也应该到白海了,正巧一同过去。”
他稍微顿了一顿,这才郑重其事地道:
“稳固江淮是第一要事,而山稽…大将军要回驾亲自拿下。”
李绛垄自然是点头,山稽本就是杨锐仪为了顾全大局,暂时放下,即使不是,作为南方战事的最高领袖,这最重要的战果自然是该他拿下,可他面上依旧有了一丝遗憾,道:
“只可惜…被蜀军占据了白江,三江之地,不复完整……”
李绛梁微微一笑,并不开口,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一同驾起真炁,往白海之地而去,渐渐近了玄妙观,这位宋廷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枢密玄使方才抬了眉,道:
“故国之地,宋必取之,如今兵锋正盛,北边无力牵制,白江……能议则议,不能议…打便是。”
他目光炯炯,显然心态截然不同了。
两位兄长听了这话,对视一眼,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各怀心事,一同沉默,那玄妙门已经浮现在眼前!
这道观本立在危崖之上,如今已是遍地狼藉,最醒目的不是他物,而是那一尊从天而降,镇在海里的庞大山河,一只如山般的玄虎满身支离破碎,被活活镇在这白海
溪之中,重重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这只玄虎被打断了四肢,打碎了满口牙齿,一路从北方提回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这位魏王展示战利品般沉在白海溪里。
三人心中各有感慨,一同驾风而落,驾风而来的竟然是身披铜甲、驱雷策电的男子,腰上系着巨大的青铜铃铛,满面豪爽笑意:
“三位大人!请!”
这一句把三人吓得够呛,李绛梁连忙上前一步,道:
“族叔……太客气了!”
在此地驻守的赫然是李周达,而满山的带甲之士亦是庭州之兵!
李周达显然心情极佳,哈哈一笑道:
“你们如今持了玄,不是开国公就是奉真使,担得起这一句大人。”
三人客气了两句,只随他上了山,穿过那临时的大阵,眼前豁然开朗,原本洁白的山门倒在废墟之中,满目残垣,棕色的【玄妙】二字则砸了个粉碎,踩在那一双灵靴之下。
司徒霍。
满天飞沙,遍地粉莲,玄妙观的大战打了这样久,这老者却负手站在此地,面色阴沉,显然,他并没有留下那位浊空量力摩诃。
另一侧的蓝衣少年则满面笑意,正与身边白金色道衣的真人交谈,李曦明虽然看上去气定神闲,微微苍白的面上那一双眼睛仍往南边看,显然已经等的有些焦急了。
眼见了三人,李曦明微微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带着些急切道:
“可有命令来?”
李绛梁连忙回礼,道:
“已得了君上命令,请拜见魏王!”
李曦明忙道:
“他方才从称昀回来,正在主殿之中休息,伤势很重,你趁早传了命令。”
李绛梁听得心中一紧,也不顾那些繁文缛节了,点头上前,可他终究代表宋帝,李绛夏与李绛垄反应极快,一人侧立,一人上前替他推门。
殿中的黑暗一下光明起来。
此地本是玄妙观的主殿,立着大大小小的法灯,可此刻所有光彩都已经熄灭了,只留下这些黝黑的青铜灯柱立在黑暗里,金纹墨袍在战斗中被打碎,正披在上首的高位
上,如同呼吸般飘动着。
这位魏王罕见地穿了一件白衣,双目闭起,长眉紧皱,正面向左边斜倚在主位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侧面,胸口有力的起伏着,似乎睡着了。
可他朝向殿外的半张脸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碎裂般的彩色纹路,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暗,如同一只又老又病的狻猊,在痛苦中打着盹。
这只走到哪里都为人焦点的白麒麟此刻淡化为了大殿中的一部分,那股无形地浸润在他身周、勃勃野心的明阳君权消失不见,殿中极度安静,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安全感。
可李绛梁看了这一眼,突然僵直地立在原地。
在这宁静与安详之中,主位之下的台阶上悄无声息地、如鬼一般立着一人。
此人身披绛金道衣,乌发披散,洒脱潇洒,长眉入鬓,那双狭眼含着一分邪气,让他平静的笑容显得无情了。
他如同一条毒蛇,与整座大殿的气氛融为一体,那双同样是金灿灿的眸子却又偏偏直勾勾地、无感情色彩地望过来,带着一分狠戾的赤红,像这一片安详之中的唯一恐怖。
李绛梁当然知道他是谁,身后的两位兄长亦然。
身材雄壮、气宇轩昂的带甲将军突然捏紧了握在腰刀上的手,表情僵硬,披袍负羽、面色温和的沉稳将领则闪电般的低下头,眼中溢满了难以置信。
‘兄长。’
暗沉沉的天际中好像只有这一份赤红在闪动,独尊朝野、治国制礼的从容不见,平定诸地、驰骋白邺的霸道消散,这三位持玄一同失了气势,被打回原形,仿佛回到了湖中的金殿之上,这位长兄这样理所应当地立在父亲身前,而他们站在下方。
可如今却大不同了。
从前是李绛迁站在他们身前,面对父亲,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可供他们随意直视,如今父亲伤病,李绛迁转过身来,守在榻前,背对着父亲,端端正正的立在正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这份注视失去了李周巍的看护,无由来地让李绛梁感受到难以遏制的恐惧,长兄身后的父亲越虚弱,越与这大殿的安宁合为一体,那股恐惧就越强,让从未心虚过的李绛梁惶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更加不安的是身后的两位兄长。
三哥李绛夏那一腔胆魄开始颤抖,握在刀柄上的五指
越收越紧,通红泛白,二哥李绛垄则紧闭双眼,仿佛要把头埋进胸膛里去———无关勇气,哪怕是眼前站了一位大真人,两兄弟都不会轻易低头…可此刻却分外诡异。
李绛梁就这样呆呆立在原地,直到榻上的病狻猊一点点睁开彩色的双眼:
“咳………”
李绛迁甩了袖子,转身拜倒,恭恭敬敬地道:
“父亲……弟弟们来了。”
长兄转过身去,那股压抑在殿中的恐怖突然消失了,方才的一切仿佛是错觉,风声与人声重新归来,李绛夏这才察觉到大殿之中并不安静,他握着刀柄的手松开了。
魏王的目中溢满了彩色,便看不出情绪波动,声音平稳:
“可有诏令?”
李绛梁上前一步,恭声道:
“上有口谕,江淮之事,请魏王自主,若有余力,可请庭州兵马围玄岳,以资气象,如若病体苛沉,盼魏王多加修养,早归监国。”
他稍稍一顿,这才半跪在地,从袖中取出一金玉盒子来,道:
“君上听闻魏王受了戊土,思及无漏难医,亲赐一味【褚春悬木】,盼着王上早愈病体,再征赵蜀。”
显然,这位宋帝并未食言,甚至给了他极大的自由,考虑到了要助他一臂之力,这叫李周巍眉宇间有了一丝安定,客气道:
“江淮未定,罔受圣恩,眼下候着大将军归来,一同平定山稽。”
李绛迁提起袖子来,从李绛梁手中接过玉盒,送到父亲手中,李绛梁这才提醒道:
“孩儿这里还有册封诸降臣的旨意,父亲是否一同……”
见魏王摆了摆手,李绛迁便点头向前,道:
“父亲不豫,由我来代他观礼。”
李绛梁意料之中地点点头,叫李绛迁有了几分笑意,却见这位四弟抬起头来,犹豫道:
“恭喜兄长…神通成就!”
李绛迁的目光在他面孔上停留了一下,转移到自己另外两个弟弟身上,两人同时拱手:
“恭喜兄长!”
“哈哈。”
李绛迁笑了两声,没有多余的表示,请了他们出去,
将殿门紧闭,只留下李周巍坐在大殿之上,重新闭上双目。
一股玄妙的道韵回荡在他的心间。
【明彰日月】!
此次的斩获实在太大,他到了此地歇息近半日,仍处在天旋地转的玄妙道韵之中,不得不闭上双眼!
‘观化天楼道嫡系、三神通的戚览堰……铁弗国主、三神通的赫连无疆……单单是这两人,便是从未有过的收获与之相比,拔山只能算得上是添头了。’
尽管当年陈胤划分的那些个等级并不标准,每一级别之间的区别犹如天地,往后甚至大到了夸张的地步,可实在架不住这一次的收获太过巨大!
他的道行早已越过世人眼中如同天堑般的参紫界限,超过了寻常大真人的地步,按着李周巍自己估计,远远超过了湖上的大部分修士,什么拓跋赐、公孙碑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甚至按着他斗法之间的短短估计,戚览堰这等观化出身的弟子也要逊色他一筹!
到了这个地步,江南道行凌驾于他头上的修士屈指可数了。
能与他比较的,应当就是长霄、迟步梓这样得了金丹道统的大真人,或者是蓬莱这样传承之下的人物!
‘大真人也不过如此…可我交手过的大真人实在太少,陈胤同我举例的迟步梓、长霄我也不曾交手,他们也不会原地踏步,难以估计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多是少…’
可立竿见影的是,他诸多术法的威力都有了可观的上涨,灵器的运转也变得更加自然,当然———还有身上的神通!
他眉心之处的【冲阳辖星宝盘】微微明亮,『赤断镞』的光彩不断运转,更加自如明亮,那黑暗的天地虽然涌现,却并未展开,紧紧笼罩在他周身三寸,那一道夕阳悬在他身后,黄澄澄,红灿灿。
『赤断镞』的缓解变得更加有效且隐蔽,李周巍重新松了口气,缓缓闭起双眼,感受着不断涌现在脑海中的玄妙道韵,眼前的世界仿佛在缓缓揭开那一层纱,显得越发清晰,可重新内视,体内的灾劫在眼中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李周巍一路前来此地,李曦明听闻他受伤,早早就赶过来,按理来说以李曦明的丹道道行,只要有一口气在,大部分的伤势都可以想出办法化解,可在这灾劫面前只能束手无策。
归根结底,这东西根本不像是伤,更像是某种感应,有股灾劫笼罩在他身躯之上,不断生成戊光破坏,仿佛无穷无尽。
‘还有一日有余的功夫。
他平定了北方,便急匆匆赶回此地,只要坐稳身形,压制体内灾劫,便可暂时缓解这灾劫威能上涨…
‘如此一来,我只要在此地压制伤势,等候杨锐仪布好北边的防线,班师即可,时间应当绰绰有余…’
李周巍吐了口气,开了玉盒,看着那一抹亮莹莹沉在玉盒之中的角木,心中多了一份异样:
‘不愧是无漏戊土,这灾劫的难缠在天下都是排得上号的,哪怕是贵如宋帝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差中择优,取一角木来。’
可有总好过没有,一道角木灵物也是珍贵之物,这东西要交给李曦明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他暂时收起,微微抬眉,望向大殿的窗棂。
远方的色彩昏昏沉沉仍然能看到那不断坠下的玉白色光彩,与他眼中的彩光交相辉映,魏王动了动唇。
‘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