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自胜接着说：“尤其是这几年以来，中美贸易战关税战，放到市场上去看，中美很多企业都受到了冲击。这一块的案子，我们所办了很多，但很遗憾，几乎没有一个能获得绝对胜利的。甚至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比方说有的企业，在美国明明遭受了不公正对待，但这官司就是打不赢。好一点的久拖不决，等着政策生变，等着高层博弈结果。坏一点的，那就很不友善，直接给你判负，你一点办法没有。因为归根结底，哪怕是所谓的法治美国，也是政治铺底，案子的是否公正，也取决于大国之间的政治博弈。”

　　林方政对此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现实就是如此，法律是政治的延续。

　　“所以你觉得这个案子，会带有政治色彩？”

　　龙自胜幽幽道：“以我的经验来说，概率不小。首先医药领域在任何国家，都属于民生敏感，处理不好会引发巨大社会反响。其次医药领域是一块很肥的蛋糕，同业竞争非常激烈，盯着他们公司的竞争对手也不会少。这个案子能搞起来，说不定背后就已经有本土医药企业在搅浑水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我说的，这是一家中国成分很高的企业。在美国民粹泛滥的当下，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是谈中国色变，都带有很强的敌意。法院也会不得不考虑这点。”

　　这话让林方政增强了几分信心，商冠宇的公司并非泰山不可撼动。

　　“如果这个案子让你去办，有几成胜算？”

　　龙自胜愣了一下：“随口一说的话，现在只有三成。有可能更高，也有可能更低，得深入了解才知道。不过这案子我没法办，没有委托啊，哈哈。”

　　“也是。”林方政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且不说龙自胜没有理由介入案子，就算能介入，这么大的案子，费用也是高昂的，自己可垫不起，也没理由去垫付。

　　龙自胜看着他失落的模样，眼睛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稳重谨慎的他，什么都没说。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



　　两人没再交杯换盏，而是都有节制的开始饮茶。

　　“你小子，听你说在西平办了这么久的案子，到了收官的时候才跟我联系。”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啊，偶然得知的。本想立刻和你联系，但又想到你忙，我也案子缠身，匆匆来去，就一直没约得上。”

　　“理由牵强！”林方政掏出手机，“当年居然还把我拉黑了，你狠心做得出来！”

　　看着林方政的屏幕，龙自胜懵了一下：“干什么？要我赔偿精神损失啊。”

　　林方政低头一看，自己打开的居然是收款码。

　　连忙换成个人二维码：“搞错了搞错了，是要你主动把我加回来……”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西平的领导这么猖狂，直接二维码受贿了呢。”龙自胜打趣的加上了好友。

　　聊着天，司机小鹏发来了信息：“部长，我已经在您车边等着了。”

　　林方政提前跟司机打了招呼，让对方来做代驾。



　　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林方政主动提出了结束：“今天就到这吧，不早了，明天你还得赶车，等你从美国回来，我们秦中再聚。”

　　“没问题。不过我有句话说在前面啊。到时你们两口子要一起来接我。要是你一个人来的，那我就……”

　　“你就帮我打离婚官司？”林方政笑道。

　　“那你请不起。”龙自胜鄙夷了一句，“要是你一个人来的，那就别怪我追求你了！”

　　“滚你丫的！”林方政笑骂。

　　两人拿着外套来到门外，却见文雅正坐在门外寒风中发呆。

　　林方政惊奇道：“小雅？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先回酒店吗？”

　　文雅站起身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龙自胜。

　　龙自胜则冷冷瞥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了。



　　看着文雅委屈的样子，林方政叹了口气：“走吧，上车。”

　　这个文雅，自身条件还不错，若是放在其他男性群体中，那肯定是被蜂拥追舔的对象。可在龙自胜面前，她就跌落成了一个“舔狗”。

　　男女世界中，从来不缺痴情种。甭管是多帅的哥、多美的女，都是一物降一物，谁也别笑话谁。哪怕是优秀的龙自胜，在受伤的前面感情中，也不全是被追求。

　　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靠追求，而是靠吸引。

　　显然，文雅身上，还没有足以吸引龙自胜走出阴霾、回转心性的点。这就注定了她的追求，只能说单相思，如果控制不好，必然是一个悲剧。别说求而不得，就是现在拥有的陪伴，也会失去。

　　这样的故事，林方政身上已经上演了无数遍。

　　车上，林方政坐在副驾驶，龙自胜和文雅坐在后排。路上，文雅声音虽小，但林方政还是听清了。

　　她说了一句：“师傅，刚刚是我激动了，对不起。”

　　过了一会，才听到龙自胜冰冷的声音：“下不为例，你知道我的性格，同样错误不会容忍第二次。”

　　“明白……”文雅的声音细若蚊鸣。



　　林方政心中叹了叹气，卑微到如此程度，还能有爱情吗？

　　从这，林方政也意识到了龙自胜性格上的剧烈转变。他记得，12年前的龙自胜，是一个性格随和、待人友善的阳光大男孩，别说对人如此苛刻，那是连冷脸都很少的。可现在的龙自胜，却是一副冰山绝缘、严肃冷漠的姿态，难怪文雅会觉得惊奇，龙自胜和自己的畅快相处，确实是破天荒了。真不知道这12年的奋斗拼杀，在残酷世界中杀出一条血路，干雕万琢下，给他的灵魂塑造了什么。

　　无所谓了，每个人都是变化的，这不是戏台，没有固定脸谱。这12年间，自己不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吗。

　　只要他在我面前，还是当年的龙自胜，就行了。

　　送到酒店，下车后，林方政吩咐道：“小鹏，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明天早上帮我送一下他们到高铁站。开我的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