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为什么会听劝？”林方政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不相信苏雁瑛是个道德圣人，看到农俊能乱来就要制止。农俊能再怎么听话，也不可能沦落到省委副书记背后还有个老婆真书记。

　　谢毓秋问：“你是不是问过你爸，农俊能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

　　“对，爸回避了这个问题。”

　　“那是他难以启齿。既然他不好意思讲，那就我来讲。你坐。”



　　聊了大半天，谢毓秋终于给林方政看座了。

　　林方政并未坐她身边，而是从餐桌搬来一张椅子，斜对着谢毓秋坐下。

　　细微动作，往往代表着两人微妙的关系。

　　谢毓秋也不在意，径直道：“首先我跟你讲一讲你爸和这个苏雁瑛的渊源……”

　　在谢毓秋平静的叙说中，林方政的眼睛越瞪越大，这些事，他完全不知道，孙卫宗居然和苏雁瑛有过一段恋情。

　　“所以……这个苏雁瑛是看在咱爸旧情的份上……”

　　“先听我把故事讲完。”谢毓秋伸手阻止了林方政的猜测，“苏雁瑛和农俊能结婚后，很快就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了。几年后，有一次工作交流的机会，她到了秦南。特地请了两天假，到西平找了你爸。找你爸的意思就是，她后悔了，想挽回这段感情。你爸是什么态度呢，两种。一种是心疼，毕竟是有过多年的感情的，看到苏雁瑛现在过得不好，他很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的固执害了她，让她经受一段痛苦的婚姻。还有一种是犹豫，虽然你爸那个时候还没有认识我，属于单身，但苏雁瑛已经结婚了。要是答应苏雁瑛，岂不是破坏对方家庭？”

　　“但苏雁瑛不管这些，她当时跟你爸讲，只要你爸不嫌弃她，她马上就和农俊能离婚，然后也不再要求你爸去京城，她愿意来秦南。如果她家里反对，她就辞去公职，这在你们年轻人口中叫什么私奔吧。反正就是豁出去一切，愿意放弃一切到你爸身边来。”

　　林方政默默听着，忽然又想起了李宝璐。虽然这两人方式有所不同，李宝璐并不会为林方政放弃自己的事业和前程。但本质上是相通的，李宝璐信奉的是开放式关系，她认定了林方政，只要林方政答应，她就能做到终身不嫁，作为一个不被主流接受的第三者默默陪伴，不需要任何名分。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放弃呢？放弃了自己的正常婚姻和社会评价。

　　年轻人嘛，信奉的是“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为了爱，往往愿意冲动放下一切。当然，也可以讽刺为“恋爱脑”。



　　“那咱爸答应了吗？”林方政下意识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如果答应了的话，历史早就改写了。

　　但这是他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换成是他，面对曾经刻骨铭心初恋的回头，自己又单身未娶，应该是会答应的。

　　随即林方政又笑着摇了摇头：“我说傻话了，爸肯定没答应。”

　　“他答应了。”谢毓秋极其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

　　“啊？”这非常出乎林方政的意料。

　　“没什么好惊讶的，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对爱情有过憧憬。能再续前缘、弥补遗憾，谁都会这么干。”

　　“也是……”虽然知道那个时候谢毓秋尚未走进孙卫宗的生命，谈不上任何背叛，也没有道德可以指责的地方。但作为现任妻子，对丈夫过去的感情经历如此平静，也着实让人吃惊。要知道，很多女人只要听到丈夫初恋几个字，马上就吃无名醋炸毛了。

　　而更让林方政惊讶的在后面。

　　“当天晚上，他们就发生了关系。”

　　“呃……”林方政本想惊呼，碍于此事隐私，又压了下去。



　　谢毓秋提这么一嘴干什么？孙卫宗答应了，苏雁瑛又在西平待了两天，干柴烈火的年轻男女，很难不发生关系吧。居然还这般风轻云淡，不过也是，那时候还没遇上她呢，没她什么事。

　　“也能理解吧，毕竟你爸那个时候都还没碰过女人。又是曾经耳鬓厮磨的初恋，很正常。”谢毓秋不管怎么对林方政有意见，在维护孙卫宗的事情上，还是矢志不渝的。

　　“嗯。”林方政轻声表示了赞同，“那为什么最后又没成了。”

　　“苏雁瑛回京城之后，立刻跟农俊能闹离婚。但农俊能是肯定不同意的，后来她爸就出面了。知道她这次到秦南又和你爸联系上后，大发雷霆。尤其是苏雁瑛说要去秦南找你爸，更是气得半死。具体什么原因谁也说不准了，苏雁瑛自己也不愿意说，反正最后苏雁瑛反悔了。据你爸分析，大概率是苏雁瑛家里用你爸做威胁了，意思是如果苏雁瑛不切断和你爸的联系，别说秦南去不成，你爸也要因此受影响，一定要把你爸逐出体制。因为后来苏雁瑛给你爸写了一封诀别信，大概意思就是就当是南柯一梦，这是一次错误的再遇，为了不给两人带来难以承担的后果，只能悬崖勒马了。还有什么情情爱爱、来世再做夫妻之类乱七八糟的。”

　　林方政猜想也是这个原因，为爱私奔的人，阻拦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是爱情背叛，也就是对方突然移情别恋或者薄情寡义改主意了。要么是爱情牺牲，也就是为了对方不受到牵连，不得不独吞苦果。

　　苏雁瑛的突然改变主意，定然是后者了。甚至为了能让孙卫宗更加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她还借此向父亲提了条件，以死威胁也不一定，要求父亲私底下关照孙卫宗，也不要让孙卫宗察觉，否则孙卫宗的性子肯定会拒绝。为了能稳住女儿，做父亲的没别的选，只能答应，不然真把女儿往死路上逼吗？

　　事实上，她父亲确实私底下给秦南的领导打了招呼关照孙卫宗，这对孙卫宗后来快速晋升是有一定帮助的。当然，最主要还是他本身学历亮眼、本领过硬，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苏雁瑛的关照，更多是锦上添花吧。

　　但这件事所产生的影响，却如同波纹一般，中心处已经平静，远处却依旧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