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懒,你不是领兵在外嘛,怎么回来了?”太傅完颜宗干在其子完颜亮(迪古乃)的搀扶下,一来便不客气的质问道。
“斡本,军情有变,俺不得不回来!”完颜挞懒阴沉着脸解释道。
随着完颜挞懒话落,金国宗室勋贵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左副元帅,你也是老军伍了,能有多大事,值得你拼命赶回来?”完颜亮不无讥讽的说道,但在其父完颜宗干的逼视下,还是乖乖住了口。
“俺信你!”完颜宗干深吸一口气,环视左右道,“完颜家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没来的也不用等了,俺们一同去见国主吧!”
完颜宗干说罢,一群金国宗室勋贵浩浩荡荡直奔乾元殿而去。
此时,金国国主完颜亶(合剌)已是收到了消息,在内侍的服侍下,老老实实坐在了龙椅上候着。
“还请左副元帅,交出佩刀!”乾元殿外,守殿的女真武士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完颜挞懒不善的目光下,那女真武士越发的惶恐不安起来。
“什么臭规矩,俺们女真人拿刀子打出来的天下,现在连带刀议事都不许了嘛?”
完颜挞懒的次子乌达补,当即便把手按在了刀把子上,同一派系的勋贵们亦是跟着鼓噪了起来。
“国主的本意也是好的,都是一家人,有事坐下来慢慢商量着办,老拔刀相向,像什么样子?”
完颜宗干适时站了出来,同时完颜亮等人也是配合着解下了腰间的配刀。
“交刀!”
完颜挞懒一声令下,乌达补这才不甘的乖乖照办了。
殿内,金国国主完颜亶听着外头的吵闹声,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天可伶见,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在金国国主完颜亶忐忑不安中,一大群女真宗室勋贵涌入了乾元殿。
完颜挞懒随着众人,朝名义上的大金国主行礼过后,便直言道:“黄龙府破了,混同江定然是守不住的,俺寻思着还是赶回来,好早做打算!”
完颜挞懒说罢,众金国宗室勋贵一片哗然。
张平安的北伐军破了黄龙府,那么渡过混同江后,兵锋将直逼金国的守都上京!
“左副元帅,那些汉儿能沿江设防,屡次三番大破俺们女真大军,为何到了你这便不成了?”
完颜亮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近乎是指责了。
“完颜亮!你要找死不成,信不信俺剁了你!”乌达补见对方辱及自家老父,当场作势便要拔刀,待伸手时,才发现掏了个空。
“都给俺退下!国主面前,哪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完颜宗干狠狠顿了顿手中的金拐杖后,目视完颜挞懒,“如今汉军大兵压境,左副元帅有何高见!”
完颜挞懒不甘示弱的对视道:“按萧仲恭说得办,把金银财货女子全都送于那汉儿天子,与大汉议和,免了这场刀兵再说!”
“挞懒,亏你还是大金的左副元帅,莫非是被那些汉儿吓破胆子了?”
“你若不敢战,就交出兵权!”
“俺们女真人,谁也不怕!”
“太傅,万万不可听信挞懒所言啊!”
一众金国宗室勋贵当即就不干了,交出金银财货,还要交出劫掠来的女子?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完颜亮眼珠子一转,更是从旁鼓动了起来。
完颜挞懒面对乾元殿内的一片声讨之声,却是凛然不惧,目光所及之处,竟是没有一个金国宗室勋贵敢于对视。
唯有完颜宗干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挞懒、讹鲁观、谷神、乌野,俺们几家凑一凑,其他人再出点,让萧仲恭拿着这些东西,去寻那汉人的天子吧,看看他可愿退兵!”
“若是那汉人天子不肯退兵,该咋办?”右副元帅完颜宗隽突兀的插嘴道。
“若是不愿退兵?俺们便与他在这上京城,死战到底!太祖当年在护步答冈,能以两万兵马破辽军七十万,俺就不信后世不孝子孙,还守不住这上京城了!”
完颜宗干亦是发了狠,女真人如今已是被逼到了绝境,断然没有退路了。
金国的两大巨头一起做出了决定,其他金国宗室勋贵便是有不服的,现在也只能先舍财了。
右副元帅完颜宗隽眼见大局已定,忽的眼珠子一转,朝着金主完颜亶道:“合剌,如今国事艰难,俺请求重新启用太祖的祖制,谙班勃极烈制,你为都勃极烈,俺大哥便做个谙班勃极烈!”
“这……这是太傅的意思嘛?”龙椅上充当吉祥物的金主完颜亶闻言,一时手足无措。
完颜宗干身后,其子完颜亮听罢,瞬间激动的面色潮红。
完颜宗干要是当了谙班勃极烈,那他是不是可以坐一坐龙椅了?
完颜挞懒冷眼旁观着这一出闹剧,心中已然失望透顶。
至于一众金国宗室勋贵亦是紧张了起来,目光纷纷在完颜挞懒、完颜宗干二人上不断徘徊。
谙班勃极烈可是皇位的继承人,这是太傅完颜宗干要借机逼宫了?
也不知道左副元帅完颜挞懒,答不答应。
等下,俺们该站哪边?
站错队了的话,还能活着走出乾元殿嘛?
乾元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一场血雨腥风,瞬间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好半晌,完颜宗干抬起了头,面色严肃道:“讹鲁观,你可是真心的?”
“大哥,你是太祖长子,理当继承皇位!更何况,现今汉军大举压境,合剌黄口小儿岂能服众!”
完颜宗隽诚恳的说道,区区一个右副元帅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他完颜宗隽也是阿骨打的儿子,唯有宗干做了谙班勃极烈,那么他才有机会坐龙椅!
谙班勃极烈制,可是兄终弟及!
“讹鲁观,你不愧是俺的好兄弟!”完颜宗干一边大笑着,一边大力拍着后者的肩膀。
“大哥当家,乃是众望所归!”完颜宗隽低眉弯腰,一派顺从的模样。
“好!好!好!”完颜宗干满意的连连点头,忽然举起手中的金拐杖,朝着完颜宗隽当头砸去。
“啊…………”
一声惨叫。
完颜宗隽当场便被砸翻在地。
完颜宗干还不解恨,黄金拐杖一下下用力砸去,直把对方砸得晕死过去方才住了手。
“大敌当前,敢乱军心者,杀无赦!
挞懒,讹鲁观的兵马便交于你节制了,要是萧仲恭办不成事,上京就靠你了!”
完颜宗干砸了好一阵后,气喘吁吁的又坐了回去。
“俺省得,无需你多言!俺现在便去布置城防!”完颜挞懒说罢,便风风火火的出了乾元殿,一点也没有看热闹的意思。
至于众金国宗室勋贵也是纷纷起身,顺带将完颜宗隽也拖了出去。
金国国主完颜亶似是早就习惯了一切,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乾元殿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唯有那一滩血迹,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