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守 作品

第693章 劫富济贫

萧天歌接掌土匪指挥权,显得相当的自然而然,众人也无异议。

这些握着锄头柴刀的汉子,本就如柴房里的老房主般,是被世道逼得落草的苦人。

若能安稳度日,谁愿扛着“匪”名颠沛?

看他们补丁摞补丁的衣衫、磨出血泡的手掌便知,即便占山为王,也不过是在生死线上挣扎,所求不过是能活下去的一口粮。

如今被官兵盯上,散则被逐个碾碎,唯有抱成团才有生路。

而萧天歌一系列举措恰如定海神针:箭雨逼退追兵时的果决、挖战壕时的缜密、搜猎烤肉时的周全,桩桩件件都透着与他瘦弱身形不符的沉稳。

当他站在崖边分配兵器,刀刃在火光下映出冷冽光弧,土匪们忽然发现,这少年身上有种能劈开绝境的狠劲。

那是强者才能淬出来的气势,也是在世道中磨出来的智慧。

火光跳跃间,萧天歌正用刀尖在石上刻着防御图,侧脸的轮廓在烟影中显得格外坚硬。

这群曾被官府称为“匪”的流民,此刻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第一次有了除了饥饿之外的光。

那是在绝境里,对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人,生出的信服。

萧天歌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他觉得现在还需要了解一些关于官差们的布置,于是他向着俘虏休息的地方而去。

此时那被捆着挖了半日壕沟的把总瘫坐在地,脖颈被藤蔓勒出红痕,却仍梗着脖子瞪向萧天歌:“想从我嘴里撬消息?做梦!待我们千总杀回来,就你们几个人洗干净脖子等着杀头吧!”

他的硬气,让身边的几个土匪都感觉一阵胆寒,他们可没有萧天歌那么硬气。

萧天歌蹲下身,刀尖挑起他歪斜的头盔,冷笑混着晨雾扑在对方脸上:“别盼着救兵了。你们折了两队人手还烧山无功,上头只会调军队来平乱——”

那把总听着更觉硬气,丝毫不在意那刀刃压在他喉结下方:“那你们更要完蛋了,我们的军队可不是你们这种杂牌军能对付的。”

“哼!”萧天歌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他,“你以为调动军队会这么快吗?按你们这上下腐败到根底指挥,你以为那么容易啊!只要我们躲好了,再献点什么,他们甚至可能放弃追击。”

把总笑了笑,表情更是不屑:“那也会要求你们放了我们!”

萧天歌也笑了,当接下来的话让把总只感觉眼前的人绝对是恶魔:“哦,是吗?如果我把你们投奔土匪的话传出去,我们放了你,你觉得你们是回去享福还是遭罪呢?”

把总的瞳孔猛地收缩,萧天歌说的话语他岂能不知,若是如此,自己和手下们估计难有回归之时。

他望着少年身后忙碌的土匪,有人在壕沟上铺尖竹陷阱,有人将断木滚到山道拐角,萧天歌昨夜安排的防御工事已初见雏形。

远处炊烟升起,竟是用他们缴获的铁锅煮着兽肉,这群土匪握着官军的兵器,眼神里透着不要命的狠劲。

“你到底想怎样?”他忽然哑着嗓子开口,喉咙滚动时擦过冰凉的刀刃,“你倒是划一条道出来……”

萧天歌一听便收回了刀,用刀柄敲了敲他脑袋:“算你识相,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会放了你!”

于是,他丢下了纸笔让把总把这附近的布置,还有那些贪官的府邸标注出来。

“你可别耍小心机,我会亲自去验证,你也要好好想想你的家人!”他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便转身自顾自地离去。

把总望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他利落地给土匪分配箭矢,看他用木炭在岩壁上画防御图,忽然觉得后颈发凉。

这群被他视作草寇的人,在萧天歌手里竟成了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这么硬气都只能无可奈何选择配合,更何况他的那些得力手下,此时甚至在教导这些土匪操练起来了。

夜幕低垂时,萧天歌押着把总摸向山脚下的深宅。

月光掠过飞檐斗拱,却照不亮朱漆大门上斑驳的铜钉——这座雕梁画栋的宅院,不过是贪官见不得光的私产,守卫虽比寻常府邸森严,却少了官衙里的明岗暗哨。

“画错一处,你脑袋就留在这儿。”萧天歌扯了扯把总颈间的绳索,刀刃抵住对方后心。

把总攥着浸透冷汗的图纸,喉结滚动:“西南角的柴房直通内院,西北角有座假山下藏着地窖……”

他指尖划过图纸上用木炭标出的暗哨位置,每处标记都与眼前实景分毫不差。

墙头上的灯笼摇晃着,将巡夜家丁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却不知暗处已蛰伏着十余名握刀的土匪。

“倒是有几分本事。”萧天歌冷笑,余光瞥见土匪们已按图摸到墙根。

老匪用竹钩勾住墙头,轻手轻脚翻入院落,刀刃抹过守卫脖颈时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血珠溅上雕花窗棂的瞬间,另两名土匪如狸猫般扑向西侧角门,刀刃撬开木栓的轻响,恰好被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盖过。

萧天歌拽着把总闪进月洞门,靴底碾过青苔时顿了顿。

前方游廊下,两名家丁正倚着廊柱打盹,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晃出细亮的线。

他松开绳索,环首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贴着廊柱滑出,精准卡住离他最近那人的脖颈。

喉结滚动的闷响里,尸体软倒时撞落了檐下的鹦鹉笼,惊得鸟儿扑棱翅膀,却被老匪凌空拧断了脖子。

当最后一名暗哨从假山洞探出头时,绳套已如灵蛇般套住他的脖颈。

拖入暗影的过程中,只听见骨骼错位的轻响,连飞溅的血滴都被事先铺好的草席吸了个干净。

月光重新铺满庭院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伤口处还在冒着热气。

西侧角门缓缓开启,月光顺着门缝淌进,照亮厅堂里堆积的粮袋——那上面印着的“官粮”二字,在夜色中泛着刺目的白。

把总望着院内情形,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此处饮宴,贪官用金樽盛酒,脚下踩着的青砖却比百姓的面缸还干净。

此刻,他看着萧天歌踹开库房大门,看着土匪们扛走成袋的粮食,忽然觉得后背上的冷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凉。

这个被通缉的“书生”,怕是要借着他画的图,把这世道的脓疮,剜出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