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如果仅仅是常微罹，恐怕很难让袁利的态度如此暧昧。
不，这甚至不能说是暧昧了。
而是……完全偏向常微罹！
一个院士而已，不足以令得身为检查组组长的袁利如此。
除非，有话语权更重的人开口。
而常微罹背后……能想到的，恐怕就是那位查院士了。
“查院士。”
戴楠也同时想到了这里。
她眸子有些幽深。
查院士，和裘明镜是一个时代的院士，同为元老。
两人在医学界的地位可以说是不相伯仲。
当然，各自都有不同的侧重。
尽管那个年代的专家，基本上都没什么薄弱点，但研究方向上还是有着细微区别的。
如裘明镜，外科大精通，堪称“外科之父”，科研方面的成就却也没有落下。
不过，他还是更擅长手术。
因而是以技术为主的大夏工程院的院士。
而查院士就不太一样了。
对方科研成果显著，大量著作都成为大夏医学界的标杆、开启了许多新术式的发展之路……因而坐镇大夏科学院，以学术科研为主。
两人之间，当年并无太多交集。
反而因为学术之争产生了不少摩擦。
不过后来，两人年龄都上来了，各自退居幕后，就演变成了学生之间的争斗。
但，由于查院士手底下有常微罹这么一位顶尖脊柱外科院士，靠这么一个人就赢了十几年。
而裘明镜门下……
尽管也出了不少人才，也有如戴楠这样坐镇大夏神外医学界、堪称“大夏神外第一刀”的天才，但终究没能摘下“院士”这个头衔。
这两个字，始终是天堑。
纵然戴楠取得再多成就，也远不如常微罹。
不过这些年来，不管是查院士还是裘明镜，两人都已是鲐背之年，很少再起争端了。
再加上，查院士和裘明镜本就不是一个领域的。
他们手底下的学生，也不存在太大的交集。
这种桃李之间的比拼就更少了。
戴楠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和查院士扯上关系。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常微罹把神经外科当成了他的地盘，而且背后大概率有查院士授意、方能让袁利都不愿意追查下去……
“我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
戴楠只觉得可笑。
枉她敬重查院士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却不成想，对方的品德比自家裘老师要差远了。
“也的确……如果查院士真的有裘老师这般高风亮节的话，当年常微罹也选不上……”
“戴教授！”
这时，赖光圳轻喊了一声。
戴楠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
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我这就去请教裘老院士。”
若是换做旁人，戴楠不会专程去麻烦裘明镜。
但这一次，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为许秋出一次头。
……
晚霞洒落，高空是一片片火烧云，将淡金色撒在协和双榆胡同。
胡同深处的院子之中，霞光洒落在老人身上。
一派平和。
不过这种宁静，被有些风风火火的戴楠打破。
她脸上有着愤怒，道：“神经外科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位天才……
“他一个人，撑起了颈七互换术，并且在霉国神外年会的绝对权威之下、一手促成了大夏神外年会……
“若是让这种人才寒了心，神外界岂有未来！”
戴楠内心无法平静。
不过等她说完，却发现裘老院士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和进来时一样淡然。
仿佛他已经猜到了事态走向，也猜到了戴楠会过来。
“老师……”
戴楠正要再度开口。
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李助理看了裘明镜一眼，在后者微微点头后，他赶忙过去确认来访者。
片刻后他折返，表情有些意外：“裘老，天都市卫健委的几位领导都过来了……”
裘明镜有些意外。
难不成，常微罹的事情，还牵扯到这些人了？
按理说不应该。
戴楠忙解释道：“老师，在袁利威胁我之后，我表态如果许秋被处罚，我会带着大夏神外研究所的班子离开天都。”
闻言，裘明镜微微沉默。
这倒是戴楠的风格……
“让他们进来。”裘明镜开口。
助理赶忙离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背后已经跟了五六个人。
个个气度不凡。
显然，这几位就是天都市医疗领域的决策者了。
其中还有天都市卫健委副主任段顺。
这位算是老熟人了。
骨科大赛的时候，主评委就是这位段顺段委员。
不过到了此处，他也只能站在最后面当做陪衬了，丝毫不敢逾矩。
毕竟前头的几位，是天都市卫健委真正的扛把子人物，一言九鼎的大佬！
寻常的院士，见了这几位可能都要礼让三分。
不过面对裘明镜，即便是他们也要毕恭毕敬。
“裘老！”
“裘老院士，您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
几人近前来，人未至声先至，丝毫不敢慢了礼数。
裘明镜此时站了起来，算是回礼了。
请众人落座后，他才开口问道：“各位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
其中一人脸上笑容有些尴尬，道：“说起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烦常院士……戴楠戴教授，她近来似乎有离开天都市的想法……”
裘明镜心道果然。
这告状告到他头上来了。
若要说谁能管的了戴楠，的确也只有他这位老师了。
他面不改色。
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戴楠。
顺着裘明镜的视线看了过去，天都市这几位大人物才猛地察觉到现场还有一个人。
“戴教授？”
“戴教授也在！”
他们有些吃惊。
先前注意力都在裘明镜身上，他们完全忽略了戴楠。
戴楠沉默。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能被当面告状……
不过也免得裘老师中间传话了，自己现场就能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她朗声道：“各位领导，纠正一下——我不是准备离开天都市，而是……如果天都市连一个人才都保护不了，连许秋这种为大夏神外医学界带来巨大的贡献的顶尖医生、都要屈服于院士的淫威之下……那这种地方注定出不了真正的人才。”
几位大人物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知道戴楠指的是什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在裘明镜的宅子里，他们可能已经想要训斥戴楠了。
毕竟……
常微罹院士、戴楠教授，这身份的差别，就足以让他们不分对错做出选择。
至于所谓的“许秋的贡献”……
他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名誉和地位，这已经是对他的褒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