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力夫死伤的消息虽然没有暴露,
但在间集的一众掌柜从门口值守的衙役以及匆匆赶来的大夫以及仵作就能知道,出事了。
更何况,还有府衙同知柳鸿被抬了出来。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平静的眸子中闪烁着兴奋。
此举于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间集后院,匆匆草木中隐藏着一间雅致房舍,
月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斑驳光影,为这幽静空间增添了几分柔和与温馨。
房舍内,一名美妇斜倚在床榻之上,
身穿一袭华美的淡紫色长裙,薄如轻纱,看似宽松,却无法阻拦女子前凸后翘的身材。
衣裙胸襟前方镶嵌着一朵紫罗兰,高耸将朵图案顶起,形成一道完美诱人的优美弧线,
盈盈一握的柳腰处系着一条白色缎带。
不知是不是腰带系的过于紧致,腰肢下方陡然涨起一道成半球体的弧度。
高挑的蛾眉微微上蔟,漆黑的秀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妇人髻,妇人脸蛋精致绝伦,岁月没有在上方留下丝毫痕迹,
反而更添一丝成熟妇人独有的知性妩媚。
此刻,妇人眉眼间流转着淡淡的哀愁与期待,
手中拿着今日汇总的情报文书,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地充满水汪的眼睛望向窗外,时而凝视着床榻前的烛火,
久久无人,她又伸出纤纤玉指,翻动起手中文书,眼中有着几分哀怨。
京军是来了,但她的情郎却没有来。
每每想到这,解语对于那些行事张扬的商行掌柜就恨得牙痒痒,
平日里乖张一些也就罢了,
怎么今日京军来了,行事反而愈发乖张。
想到这,解语有些旖旎的眼神一凝,
沉甸甸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空隙,来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
越想,她越觉得蹊跷。
解语慢慢坐了起来,薄如轻纱的裙摆向两边发散,始终无法落下,形成了一个有些夸张的弧形。
她用纤细的胳膊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白皙的玉足就这么踩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梳妆台位置。
解语在红木打造的四方凳上坐了下来,四角被尽数隐藏。
她弯下身,从梳妆台下方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本厚厚文书,土黄色的书页散发着清香。
她将书册放在桌上,就这么用双臂撑起身体,静静看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解语微微起身,双手抬着凳子向前挪了挪,身体与梳妆台的缝隙到微不可闻才算罢休。
略显昏黄的烛火轻轻闪烁,
让她白皙美艳的脸蛋多了几分微光,更显红润。
她低头看着书册。
这册子是锦衣卫这一个月以来汇聚的所有有价值的情报讯息,
看似完全无关,但解语知道,
一些问题的答案就藏在那些不起眼的琐事中。
[洪武二十二年六月十五日,湖广左布政使下令,严查往来商税,缺者补缴]
[六月十六日,长沙府、岳州府、衡州府、武昌府等城池提高入城税]
[六月二十二十日,湖广布政使司左参政程洋等一众官员十五人被捉拿下狱,不知结果]
[六月二十六日,都指挥使司佥事胥之山等一众官员八人以渎职罪免职,另有三人捉拿入狱]
[六月三十日,各地商贾纷纷补缴车马税,欠税,一些商贾不堪重负,自尽在家中]
[七月一日,湖广都司各地官员自缢者十五人]
[七月二日,岳州府再次提高入城税,另加征车马税]
[七月三日,岳州知府冯旭以回家探亲为由,将一家老小送回凤阳老家]
[七月四日,传闻岳州知府与同知柳鸿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七月五日,岳州同知、通判共同召集城内富商,商讨道路修缮一事,知府冯旭告假不参加]
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解语脑海中排列,
她眼中的春水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凝重万分。
加之今日在凉亭中,林老先生与她所说之事,一个事情轮廓出现在她脑海中。
“朝廷严查各地赋税,湖广布政使司执行政令,
各州府无力补缴赋税,便纷纷大显神通,收敛钱财,
起初只有一些城池有所反应,
或许是他们得到消息,知道朝廷动真格的。
而后便出现布政使司与都司官员落马之事,靠山倒台,
商贾官员不再抱有幻想,无力补缴者一走了之。”
想明白了这一点,解语大而明亮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生出玩味。
她转而看向有关岳州的情报讯息,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冯旭若犯了事,其家人定然跑不了,又为何会让家人老小离开”
解语心中有些不解,慢慢地,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除非,他的压力不来自朝廷,那来自哪”
她目光凝实,很快就看到了七月四日与七月五日的消息,
“修桥铺路只是巧立名目,为的是要银子补亏空,而冯旭的压力来自这二人
难不成冯旭不赞成此事他为什么不赞成”
“他没有分钱!”
解语心中很快便有了答案。
岳州知府冯旭虽然平日里名声不显,
但身为锦衣卫,解语知道他出身凤阳,是宋国公冯胜还没出五服的亲族。
她的记忆力极好,很快便记起了这位冯知府的升迁履历。
[洪武十四年:担任太医院吏目,从九品官职,主要负责协助太医]
[十六年:晋为福建泰元县丞,正八品官职,辅佐知县管理一县政务]
[十八年:升任泰元知县,正七品官职,全面负责一县政务]
[十九年:迁任湖广长沙府橘州判官,从六品官职]
[二十年:迁任湖广长沙府橘州同知,从五品官职,同年升任长沙府同知,正五品官职]
[二十一年:担任岳州知府,正四品官职,为一府最高行政长官]
从九品到正四品,十一个品级,仅仅用了七年。
从这一点来看,这位冯知府志在仕途,并且宋国公府在背后出了大力。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推他上位,
自然明哲保身,不肯身染淤泥。
解语想明白了一些事,眼睛愈发明亮,她喃喃自语:
“那他这是.被架空了”
一府同知与通判大多因事设置,无定员。
负责与辅佐清军、巡捕、管粮、治农、水利、屯田、牧马等事务。
若是柳鸿与孙正相互苟合,
或许还真能将知府沦为府衙中的摆设,高高挂起。
想到这,解语嘴角勾起一丝丝微笑,
她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她又想起一事,岳州的入城税有时几钱,有时几两,
这未尝不是两伙人在争斗的结果。
“若真如我想的那般,今日民变或许就是赶走知府的手段。”
解语眉头很快皱了起来,连连摇头,无声自语:
“不对不对.京军来了,民变也有了,太巧了,
或许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为的是恶心京军”
嘶——
解语倒吸了一口凉气,温润的嘴唇有了丝丝凉意,眼中闪过郑重。
若事情真的如此,那背后势力,定然非同寻常。
就在这时,沉重平稳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打乱了解语的思绪。
她眸光锐利,猛地转过头去,
“谁!”
可很快,门口映出来的一道高大身影就让她脸上的寒冰迅速消融,
传来的声音更是让她紧绷的肌肉也变得松软。
“我。”
解语身上锐利消失不见,转而是如先前那般,露出了成熟妇人独有的柔媚,唇瓣微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将手中册子收了起来,
桌上的文书也一并塞进了暗格中.
而后手忙脚乱地对着铜镜,打理着有些混乱的发丝,
又摸了摸脸颊,只觉得上面滚烫无比,“哎呀忘了擦粉,这可怎么办啊。”
“开门。”
门外,稳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解语的脸颊愈发红润,眼中也弥漫上了浓郁旖旎,胸口的巨大朵更在来回鼓胀。
“来来了”
解语不管了,她用手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轻薄的纱裙四散而开,散发着诱人清香。
仅仅是迈出一步,如玉般长腿带来的酥软就让她一个趔趄,
她眼中闪过嗔怒,转而变得欣喜,
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急什么.真没用,人都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强行稳定思绪,解语如一阵风般地走到门前,
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与那道黑影相对而立,柔声开口:
“是你吗将军。”
“不是。”沉重的声音传来。
不知为何,声音像是狠狠刺入了她的胸口,
一股酸楚猛然袭来,泪水弥漫了整个眼睛,鼻子也变得红红的,嘴唇更是微蹙。
刘黑鹰站在门外,眉头微皱,看着紧闭、迟迟未开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就在他想要开口之际,
吱——
门扉猛地敞开,一道人影迅猛扑出,
狠狠地扑入刘黑鹰怀中,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让刘黑鹰的身体微微后仰。
下一刻,刘黑鹰便感觉,两条轻柔臂膀如蛇般缠绕上了自己的脖颈。
十指交缠,似要将他牢牢锁住,再也不松开。
怀中,解语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刘黑鹰的脖颈间,带来一阵酥麻。
刘黑鹰愣了片刻,转而露出灿烂笑容:
“我回来了。”
解语仰起头,微蹙的眉头和颤抖的嘴唇,让她眼中的哀怨更为明显。
她脸颊绯红,像是被点燃的晚霞,滚烫的温度似乎要将一切燃烧。
凌乱的发丝在散落脸颊旁,妩媚与风情并存。
她的双腿微微发软,整个身体几乎都挂在了刘黑鹰的身上,
轻薄的纱裙更加松散地飘动着,若隐若现地展现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轻声呢喃道:
“将军,为何总是这般折磨我……”
“也不给我回信.让我日思夜想。”
声音娇柔婉转,带着一丝嗔怪,
暧昧的气息愈发浓烈,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刘黑鹰没有说话,而是一弯腰,
强壮有力的手臂就从解语的大腿与小腿间穿过,将她抱了起来,径直走入房中。
岳州军港,陆云逸带着十名亲卫走下战船,
在军港岸边道路上来回走动,旁边就是洞庭湖水面,立着一艘艘战船,在水中微不可察地轻轻摇晃。
此时已经深夜,零星的火把立在各处。
微风吹过,不带一丝声音,整个军港安静无比,
只有隔一段时间才会传来的淡淡甲胄碰撞声。
陆云逸脸色平静,视线隐晦地扫视四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监视地点。
他很快就找到了七个适合监视的地点,
距离京军所属的战船不远,仅凭肉眼就能看到下船的所有人。
陆云逸将这些地点记下,开始在战船下活动,慢跑、俯卧撑、高抬腿,一切行动都像是在锻炼体魄。
周遭的十名亲卫站在不远处,同样警惕地盯着四周,
大约过了两刻钟,
陆云逸才挥了挥手,带领一行人回到战船。
登上甲板,手拿万里镜,一身黑衣的孙思安小跑着走了过来,
陆云逸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跟过来。
很快,在船舱内,陆云逸听从了孙思安的汇报。
“大人,属下一共发现了将近三十个藏匿着暗探或者可能藏匿着暗探的地点,
战船对面的营寨高处,四处箭塔之上有军卒巡逻,对于战船方向尤为关注。
在不远处的军寨粮仓上方,
也有一些军卒藏在暗处,在那里能一览所有营寨。
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军寨门口,有四顶帐篷,没有点燃烛火,
但却有人出入,应当也是一处观察地点。
另外,我部战船处在所有战船的中段位置,
属下刚刚爬上了桅杆,发现头部与尾部都有暗探。
还有,靠近军港的几间民房同样没有开灯,但借着月光能看到其中有人影在徘徊。”
陆云逸静静听着,脸色平静:
“能确定哪一些是监视我们的吗”
孙思安摇了摇头:“大人,不能确定,经过属下推测,
这些地方都是观察军寨以及军港的绝佳地点,
并没有发现专门针对我们这艘战船的观察地点。”
说着,孙思安递过来一张纸。
陆云逸接过后仔细查看,
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画出了军港的大概模样,
其中一些监视地点已经用红笔标注。
陆云逸点了点头:
“很好,去歇着吧,吩咐探查小队,夜晚留人看守四周,
若是发现有人徘徊监视,记录即可,不用打草惊蛇。”
“是!”
孙思安挺直腰杆,拱手抱拳,慢慢向后退去。
“慢着。”陆云逸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考虑好了吗真要回家读书考取科举”
陆云逸坐在桌边,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大人,卑职已经考虑好了,要做大明朝第一个军户出身的举人!”孙思安声音充满坚定。
陆云逸看了他许久,船舱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最后,陆云逸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读书,回到京城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老师,
也会给你在家乡找一个闲散差事,让你能够安心读书。
科举一途难如登天,急不得.
二十四年的科举就可参与,试一试其中深浅,
以你的才能,二十七年或许就可以登堂入室,
但想要中进士,很难。
或许要等到洪武三十年,多方沉淀之后,才能有所机会。
本将提醒你,科举一道,最忌急功近利,要慢慢来。”
孙思安面露沉思,觉得大人可能意有所指,
便拱了拱手,面露感激:
“是,大人,属下定竭尽全力!”
“好了,下去吧。”
孙思安快步离开,等他走后,
陆云逸默默坐在船舱中,陷入深思。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陆云逸才猛地站起身,喊道:
“云方,拿一件常服来,我等出去潇洒一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