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宁泽顿时汗流浃背,支支吾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朕刚刚上位,也难以辨其忠奸……”
柳毅根本懒得听这种托词,冷声道:“如若段丰贵真有心谋反,又何必非要千里迢迢派人给陛下送来庆贺奏表?”
“再者说,臣的夫人,陛下的皇妹,武圣军统领宁萱,如今就驻兵于西王城,率领武圣军卫戍突厥,距西凉不过数十里之隔。”
“如果段丰贵真有谋反之行,宁萱岂会坐视不管?”
宁泽无言以对,只得点了点头,嗫嚅道:“柳相说的是,是朕莽撞了……”
柳毅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即便陛下真的认为段丰贵谋反,又为何非要命臣率江南四营兵马前去征讨?”
“从江南到西凉,相隔三千余里,比京城到西凉的路途更加艰险漫长。”
“陛下明明有近在咫尺的川陕秦军可以调用,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难道在陛下眼中,秦军将士的命是命,我们江南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宁泽苦着脸道:“柳相,朕……朕绝无此意啊!”
“朕是担心西凉军悍勇,凭秦军将士难以抗衡,所以才想请柳相出手。”
“毕竟,柳相可是我大周的柱梁之臣,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唯有柳相出手,此战才能有必胜的把握,朕才能高枕无忧啊!”
柳毅根本无视宁泽的彩虹屁,冷声道:“陛下如此盛赞,臣实在担待不起。”
“如果有武将谋反,亦或有外敌进犯,臣一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向陛下上奏,主动请命出兵。”
“所以今日,臣斗胆叩请陛下,莫要再轻信奸臣谗言,危言耸听,引得人心恐慌!”
说罢,柳毅不紧不慢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陆雪柔等人随自己离开。
宁泽虽然眼中满是憎恨怨毒之色,气得直咬槽牙。
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柳相,等等!”
“你大老远跑来京城一趟不易,不如住上几日,陪朕喝几顿酒再走吧?”
“酒,臣就不喝了。”
柳毅身形顿了顿,转头看向宁泽,淡淡道:“对了,还有一句话。”
“臣当初确实承诺过,陛下不论遇上什么麻烦和难处,臣都会尽心竭力,鼎力相助。”
“这一个月以来,陛下下了十几封圣旨,向臣讨要银两,臣都一一领旨奉命,无所不依。”
“陛下即位之初,国库空虚,确实处处都是用钱之际。”
“往后再有缺钱之处,臣也一定会继续竭尽所能帮扶陛下。”
“但是,请陛下不要无缘无故,随意调动我江南军将士一兵一卒。”
“臣绝不容许任何人,拿臣麾下士兵的生命做儿戏!”
说罢,柳毅一拂衣袖,率领古武卫们,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宁泽怒到极致,脸色铁青,嘴角剧烈抽搐不停。
但还是强行压抑怒火,一步一步回到后殿。
回到后殿后,便直接彻底爆发,一把将桌案掀翻。
“岂有此理!”
“一个下臣,一个我宁家的奴仆,竟然敢威胁朕,用这种口气与朕说话!”
“朕早晚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秦儒仍淡定依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笑道:“陛下这个愿望,臣已经朝思暮想不知多久。”
“但是,想要实现此愿,又谈何容易。”
“眼下陛下最为紧要之事,就是尽早将各地的兵权都握于掌中,让柳毅孤立无援。”
“好!”
宁泽重重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秦相,朕便依你增设州尹之策!”
“这件事就由你着手去办,人选回头朕自然会精心挑选。”
“无论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只认柳毅而不认朕的总督统统架空,将他们的兵权都握于朕的掌中!”
“是!臣即刻去办!”
秦儒抱拳颔首,转身正欲离开,正好又碰见厉青迎面进来,道:“陛下,七位大人到了!”
“好!”
宁泽顿时两眼一亮,兴奋道:“朕最强的武力,终于到了!”
“传命,命他们立刻动身,跟踪柳毅,在其返回江南的路上伺机动手。”
“朕不求他们能杀死柳毅,只要先试探一下柳毅的身手,对柳毅的实力有一个认知即可。”
“顺便让这柳毅,在被朕千刀万剐之前,先好好吃吃苦头!”
“遵命!”
厉青抱拳颔首,立刻转身离开前去传命。
秦儒皱了皱眉,开口道:“陛下,这恐怕不妥吧?”
“柳毅武力过人,实力非凡,曾凭一己之力,征服了大周的所有古武世家,被尊称为武神。”
“陛下贸然动手,非但会打草惊蛇,更很有可能会羊入虎口,让这些人全都有去无回啊!”
宁泽眯着眼睛,自信笑道:“秦相,你尽管放心吧!”
“如果是普通手下,去暗杀柳毅确实是有去无回,朕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但是,这七个人可是朕麾下最强的武力,同样也是凌驾于古武世家之上的存在。”
“日后朕要杀柳毅,他们七个便是最好的屠刀。”
“朕当然要先让自己的屠刀,先熟悉一下猎物的血味,到时候才能更加十拿九稳。”
……
面谏宁泽之后,柳毅便直接率兵离开京城,
邓清跟在柳毅的身边,有些不甘心道:“柳相,我们这就回江南了?”
柳毅反问道:“不然呢?”
邓清不甘道:“来都来了,咱们何不直接把大事办了?”
“京城那些守军,孱弱得如蝼蚁一般,面对我们江南军的铁蹄,根本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咱们还不如直接一鼓作气,拿下京城,免得那狗皇帝日后再作妖!”
柳毅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邓清,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奸臣。”
“如此一来,就不必念及先皇对我的恩情,也不用在意天下子民的安危。”
“可惜,从我踏入朝堂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学会怎么当个奸臣。”
“宁泽确实待我们江南军百般刁难不假,但毕竟已经登基加冕的大周之君。”
“君王犯下过错,应当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不是稍有过失,便擅行废立。”
“况且,退一万步讲,即便皇帝待我再是刻薄。”
“我也不能不顾身在京城的九殿下,以及远在西域的萱儿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