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璃愣愣望着樊旻的尸体,仿佛堕入地狱一般,浑身僵硬麻木,一动都动弹不得。
感受着柳毅那杀意弥漫、血腥冲天的双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托住她的下巴。
直到这一刻,陶雨璃才明白,柳毅自始至终都没打算饶过她。
只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猫,调戏自己掌中的小老鼠猎物,享受玩弄的乐趣而已。
“咔吧!”
伴随着一声脆响,陶雨璃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倒在草地上气绝身亡。
至此,首阳山的山顶,彻底变成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遍地皆是铜鼎炸裂后的灰烬和废墟,以及随处可见的猩红血迹。
夜幕之下,曾经威震古武世家的六怪尸体一动不动,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只有柳毅单手托着兵符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败报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柳毅决堤襄江,水淹南阳军,生擒袁路海。
此消息传到京城,瞬间使得朝野震动,人人自危。
群臣齐聚于华阳殿,连宫规肃静的要求都顾不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袁路海也败了!”
“五万豫章军,六万南阳军,都被柳毅仅用一日便轻松击溃。”
“而且柳毅的江南军几乎毫无损失,兵不血刃就连续突破这两道防线。”
“现如今,十万江南军已经从进发,直奔直隶而来。”
“我看就凭大司马孟骁悍,也绝不可能是柳毅的对手。”
“等直隶一破,京城岂不是也危亡在即?”
群臣议论纷纷,全都沉浸在浓浓的恐惧之中。
毕竟,先前为柳毅说话的谢德恩等人,都已经被关入大牢之中。
剩下他们这些人,毫无疑问就等于是选择站在了宁泽这一边。
等到江南军的铁蹄踏破京城,焉能饶得了他们?
更让群臣感到恐慌的是,他们在这里议论了半天,声音越来越大,都快要把华阳殿的殿顶给掀翻。
宁泽却迟迟没有现身,甚至没有派禁军来阻止他们。
这怪异的现象,令群臣都不由暗暗猜测。
难道陛下,也彻底绝望,准备跑路了吗?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各种各样的文件和书卷,被扔得满地都是,上面还有碎茶盏的瓷片。
宁泽站在遍地狼藉之间,仍然难以控制脾气,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
“朕都已经机关算计,做到这般地步,还是败得一败涂地!”
“难道他柳毅,真是怪物不成?!”
南阳军惨败,袁路海被生擒,宁泽其实并不大在意。
反正南阳军也不是他的嫡系,袁路海也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让宁泽感到心痛如滴血的是,自己最为仰仗的武力,此次竟然全都有去无回。
当初他为了将秦岭七怪挖到自己的手下,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花了不知多少真金白银。
而在将秦岭七怪收入麾下之后,宁泽为了隐藏自己的野心,一直都藏匿着这张底牌,好吃好喝供养着他们,却从来不曾使用过。
此次为了稳固皇位,宁泽首次出动秦岭七怪,想让他们对付柳毅。
结果没能杀成柳毅不说,七个先死了六个。
宁泽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等窝囊气,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秦儒站在宁泽的面前,低着头愧疚道:“陛下,此战失利,是老夫之过也。”
“原本老夫自信,设下这调虎离山、请君入瓮之计,定可将柳毅置于死地。”
“却没想到,这个柳毅竟如此难缠,直接用武力破解了老夫的计谋……”
宁泽两眼死死瞪着秦儒,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当初特意将这老家伙请来做丞相,是不是个蠢猪般的决策。
秦儒上任左丞相之后,总共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向自己提议增设州牧,安插节度使,分化各地总督的兵权。
结果导致宁萱回京质问自己,间接性引发了柳毅的起兵。
第二件,就是此次设下这个计谋,断言必定能干掉柳毅。
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能干掉柳毅,反而搭上自己六位最强部下的性命。
宁泽紧咬槽牙,许久才稍稍缓和怒气,平复心情,强压怒火耐着性子道:“秦老,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与其说这些废物,请你帮朕想一想,现在该如何是好。”
秦儒默然半晌,苦涩道:“陛下,原本老夫认为此计精妙绝伦,必定能将柳毅置于死地。”
“事实上,老夫的计谋也确实成功实施,却还是被柳毅以武破计。”
“这只能证明,柳毅的武力已经强大到无法杀死的地步,任何计谋都对他的生命构不成威胁。”
“加上现在六怪已死,无棋可出。”
“事到如今这一步,老夫也是无计可施了……”
宁泽嘴角微微一抽,气得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个老东西,特么叽里呱啦说了半天,结果就憋出这么个结论来?
“秦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泽厉声喝道:“无棋可出,无计可施,难道你是想让朕束手就擒,等着他柳毅来砍下朕的脑袋吗?!”
面对宁泽狗血淋头的大骂,秦儒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言语。
他当初上任左丞相之际,向宁泽承诺过,一定会辅佐他稳坐皇位,并杀死柳毅这个共同敌人。
可现如今,足足数月光景过去。
皇位未能坐稳,柳毅未能除掉,反而他们被逼上了穷途绝路。
不论宁泽如何骂他,他也无话可说。
秦儒越是沉默,宁泽便越是恼怒,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眼看着他都要气晕过去,御书房外传来一阵苍劲嘶哑的笑声。
“嗬嗬,陛下,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听到这个声音,宁泽和秦儒都微微一怔,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只见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材佝偻的老者。
老者看着比秦儒还要苍老几分,满脸皱褶,须发皆白。
仿佛风中一盏残烛,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吹灭。
身材本就矮小,背上还有个极为夸张的驼背,佝偻起来只到秦儒的胸口那么高。
手中拄着一条形似毒蛇的拐杖,身披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还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味。
不管怎么看,都像个叫花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