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永远不会错。”
御书房内安静,安静到伺候的小太监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发生一丁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燕南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
“朕不会错么。”
皇帝红了眼眶。
很明显。
他的情绪这一次表现的明显。
沈秉正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皇帝一眼。
看皇帝这样子,是后悔了。
多少年了,陛下他终于后悔了。
后悔处死了先太子,处死了那个盛唐最优秀的继承人。
“陛下当然不会错,错的是那些暗中搞鬼的人,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燕南天再次出声,皇帝盯着他,又听他道:
“若真的不是反王挑起笛族谋反,那么他这次跟盛唐的军队对上,只怕是想证明清白,当然,这些只是臣的猜测,是与不是,还得往后看。”
双方的对战定会发生,所以接着往下看不就行了。
“朕心中有数了。”皇帝挥挥手。
他的头又有些疼了。
这几日他总是做梦,梦到陆承乾,梦到孙皇后。
孙皇后责怪他为何要处死他们的孩子,为何不信任他们的嫡长子。
他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对皇后说身为帝王的他有时候也很无奈。
当然,终归还是他在意盛唐的江山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多。
所以,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摆摆手,沈秉正跟燕南天行了个礼退下了。
然而还没退出大殿,门外一侍卫匆匆来禀:
“陛下,不好了,风陵渡又出事了,反王派五万大军,兵压风陵渡,五万兵马从长岭出发,飞速的朝着风陵渡而去!”
五万大军人不少,再加上不知反王这些年造了什么兵器,加起来威力不可小觑。
“立马传裴问!”
皇帝料到了反王的举动,可他不能完全猜到反王为何派五万大军。
这个人马不至于鱼死网破,也不至于让众人觉得他在束手就擒没有反抗的意思。
看样子,反王更多的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陛下,反王的人马从长岭出发,途径苏北,是否要提前安排。”
那将领又回禀,皇帝思索,道:“宣晋阳郡王进宫。”
苏北之前一直是晋阳郡王镇守,他对当地的地势跟局势都十分清楚。
若是要提前布置,晋阳郡王是最好的人选。
“是。”将领领命,立马去宣人了。
要打仗了,可沈家已经卸了兵权不能参战,而燕南天有南诏的使停留在长安城,也不能离开京都。
再说了,战事起,国都得安危是最重要的,得让燕南天这等猛将镇守京城,皇帝跟朝臣才能安心。
晋阳郡王府,咏歌院。
“世子还没醒?”
晋阳郡王不知是第一次来晏咏歌的院子了。
这一次,他的怒火已经要压制不住了。
广亮垂着头回禀:“王爷,世子还没醒。”
“他究竟是病了还是自暴自弃,他心里有数,不必糊弄本王,不就是一个女人么,难道他见识到了江婉心的真面目还不死心!”
晋阳郡王怒挥衣袖。
大力推开房门,一股闷热跟浓烈的酒味传来,熏的晋阳郡王火冒三丈:
“不孝子,你给本王起来,本王培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只是让你因为一个女人被打击的这般垂头丧气么!”
床幔半遮半挡,隐约能见晏咏歌躺在床榻边,手上还抱着一个酒壶。
晋阳郡王火冒三丈,走过去直接抢过酒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咣当。”
酒壶碎了,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你给本王起来,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如今国不太平,百姓有难,你不挺身而出为国效力,竟在这里唉声叹气、自怨自艾,我若是江朝华,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窝囊废!”
晋阳郡王既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恨儿子不争气。
若是他争气一点,何至于这么颓废。
“父王,您也这么觉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我,甚至是厌恶我,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晏咏歌红着眼睛,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的,还有一股馊味。
他长这么大都没如此落魄过,到底是因为情事伤了心伤了神,这才醉生梦死来麻痹自己。
“先前江朝华也跟陆子坤形同水火,可你看看人家陆子坤是怎么做的,人家去了西郊大营历练,如今已经得了军功被陛下封赏。”
晋阳郡王没再继续说狠话,他怕晏咏歌会想不开,那样王府可就绝后了。
“虽说江朝华也不喜欢陆子坤,但人们总是敬佩强者,敬佩坚强的人,上次秦王府奉命举办宴会,陆子坤跟江朝华站在一起,双方都很客气。
彼此都十分尊重对方,这是因为什么,难道江朝华是因为陆子坤秦王世子的身份对他客气的?”
当然不是,因为江朝华她本身身份就很尊贵。
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看对方的身份,看对方的家世。
同样的道理,若晏咏歌能坚强振作起来闯出一番事业,对国对民有利,说不准江朝华还能高看他一眼。
“父亲,孩儿让您跟王府蒙羞了,是孩儿识人不清,您跟母妃几次三番的劝我,可我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说到底是他自己蠢笨上了江婉心的当。
他有今日,都是他活该,怪不到别人。
是他的懦弱跟自大害了自己。
父亲说的对,若是他再这么颓废下去,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他不是想赎罪么,难道将自己关在卧房中喝闷酒就能赎罪么。
“儿啊,坚强一些吧,盛唐要打仗了,这个时候若是咱们不坚强,只怕就会成为王朝的牺牲品。”
晋阳郡王语重心长。
他弯腰,拍了拍晏咏歌的肩膀,谆谆善诱:“谁都犯过错,但就怕犯错的人不知悔改,这才是最悲哀的。”
“振作起来,去做出一番事业来给郡主看看,就算你们这辈子只是陌生人,那么当别人提起你时,只要世人是夸赞你的,那话落在她耳朵中,也能掀起一点涟漪,不是么。”
“父亲,孩儿明白了。”
知子莫若父。
晋阳郡王一番话让晏咏歌忽然明白了。
世道乱了,他既然要赎罪,便该振作起来想办法护着那人。
而不是在这里没用的不断责怪后悔。
“广亮,进来给世子梳洗宽衣。”
晏咏歌醒悟了,晋阳郡王还算满意。
他吩咐广亮,广亮也高兴,立马进来服侍。
半柱香后,晏咏歌穿戴整齐,晋阳郡王接到皇帝的圣旨进宫面圣,或许是想让晏咏歌从现在开始就进步,他也将晏咏歌一并带上了。
只是刚出郡王府的大门,一抹人影便从天而降,满脸不善。
“你到底将婉心弄到哪里去了,晏咏歌,你这个畜生!”
秦墨双目血红,晏咏歌听到江婉心的名字,只有麻木。
他侧首看向秦墨,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秦墨,原来与我一样识人不清的人还有你啊,将来你会后悔的,若你也执迷不悟,只会比我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