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挪到她身边,崇拜地问:“将军早就知道会有人闹事?”
“嗯,我让人查过,转角处有一家和药房几乎同时开业的粮铺。”
贺无虞侧头,看向这个自己当做妹妹疼爱的年轻姑娘,“百姓们有句话说的很对,为商者,没有不想挣银子的,店铺开业,虽然常常给点折扣或是送点东西,但终究还是要盈利,就像我们打仗……”
贺无虞一边教导亲卫,一边和其他人把铺面翻了个底朝天。
但是,这么多人一起,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要的药材。
贺管家担忧得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不在这里?”
“兴许。我会让人查查药瞎子可还有其他的住处。”
贺无虞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底气。
褐国人铁了心要祖父的命,最有可能将所有的药材全部损毁。
那,她派出去的人真的能带回药材吗?
她神情有一瞬间的晦暗,但很快又被她强行驱散。
她打起精神,送走好心肠的百姓们,然后折道回府。
回到贺府后,因为心神不宁,没注意被墙外边飞进来的鸡偷袭,头发被扑腾得散成了一团。
一直在等待她回来的几个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个个神色惊恐。
“姐!你被谁揍了?!这鸡是怎么回事?我们吃过了啊。”
贺无虞把那只肥硕的老母鸡提起来晃了晃。
“捡的。”
“捡?”赵铃音一看那只鸡油光锃亮的毛,就知道肯定是谁家精心饲养的老母鸡,于是,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贺无恙,你姐可能被打击疯了,快压住她,我给她把脉!”
贺无虞连忙摇头:“不是,应该是百姓给的。因为我嘱咐过不让府里的人收百姓的礼,百姓就经常隔着院墙扔东西,扔完就跑,被逮住了也不承认。”
说起这个,贺无虞也有些无奈。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是总能被钻到空子,渐渐的也就看开了。
就是在府里行走可能会有点危险。
比如,外头可能飞进来一个瓜之类的。
他们说得太久,被提着的母鸡挣扎了一下,但是贺无虞的手太稳,它挣不脱,只能放松下来。
谁知道放松太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它拉了滩稀的。
沉默片刻,贺无虞把鸡递给贺管家:“杀了,晚上炖鸡汤。”
闲话说完,他们才坐下来说起正事。
贺无虞简单把药房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所以,那个药瞎子手里很可能压根就没有药?”
贺无虞颔首:“大概是了。”
“那只能等去其他州府买药的人回来?”
贺无虞没有说话。
她现在也不确定他们能否带回药材。
他们现在就像身在黑暗,祖父就在看似不远的地方,生命的光越来越微弱。
他们得向他走去,他们得帮他点燃他的魂火。
可是,他们不知前面的路绕了几个弯,也不知道路平坦不平坦。
贺无恙站起来,焦急地打转:“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前路希望渺茫,甚至已经开始想办法开导自己。
不断寻找安慰的借口,他们就快要把自己说服,但到底是……意难平。
贺无虞不想让自己沉寂在纷乱的思绪里,干脆去干正事转移心神。
首先得派人去查看药瞎子接触过谁,试试能不能找到药材的踪迹。
还有那几个煽风点火之人,他们是否有同伙,是否知道药材的踪迹,总得审一审才知道。
等贺无虞处理完这两件事,顺带清理了一番辽州城,出去寻药的人也纷纷回来。
但他们带回来的却是噩耗,附近的几个州府都没有他们需要的药。
听完他们的禀报,贺无虞胸口横亘的郁气化成一口喷出的鲜血:“好好好!好一个褐国,做得可真绝啊!”
“姐!”贺无恙慌忙要去扶她。
“没事。”贺无虞拂开他的手。
赵铃音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把了把脉:“怒急攻心。”
赵回春严肃道:“还没到放弃的时候。贺小将军放心,只要老将军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会停下。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这几日,我、铃音还有袁兄弟一直在钻研新的药方。”
贺无恙悲戚地张了张嘴。
其实他觉得,若真的没有救,不如干脆放弃。
这样吊着命,祖父也会难受的吧?
他那么要强的人,如何能接受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
但是看着姐姐冷峻的神色,恐怕他说出这句话,她反手就能给他一顿揍。
贺无虞咬牙:“我不会放弃。”
袁大夫犹豫道:“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试试。”
贺无虞猛地望向他:“什么路?”
“张榜。”
“有些百姓家里会存着一些药材,但是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认识,或许是当做杂草,或者是认成了其他东西……”因为为难,袁大夫的语气有些迟疑,“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两种药材用途颇少,又多长在南边,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也无妨。”
“对!”赵铃音一向懒洋洋的眼皮抬起,露出坚定的本色,“我们也不会放弃新药方的研制,虽然很难,但我们是大雍最顶尖的医者,不就是和阎王争命吗,未尝不可一试!”
她神色傲然,语气张狂,但这个时候没有人嘲笑她的自大。
正因为她的自信,才给所有人都注入一股勇气。
贺无虞把对褐国的仇恨收拾收拾放到心里,起身道:“大恩不言谢,祖父的身体就拜托给诸位了,我先去安排张榜之事。”
贺无恙也站起来:“姐,我帮你!”
贺无虞握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按回去:“虽然城里已经排查过一遍,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褐国那边若是知道你出现……必然会对你动手,如果不想被掳走或是丢掉性命,就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
贺无恙知道姐姐在唬他。
辽州城埋得深的探子,早就在殿下和大公主的配合下清理得差不多。
但奸细这种东西就跟韭菜似地,割掉一茬还有一茬,旧的去了还会有新的。
姐姐自信,但是不愿意他去冒险。
贺无恙也没有非要出去的理由,哪怕是为了让姐姐安心,他也会应下这点小要求。
见他点头,贺无虞神色果然舒展了些:“照看好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