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春耕指南

大王伸出两手对准繁忙的开荒景象,比了个取景框。

“师兄可听过素描画法?”

“不曾。”谢屠好奇的看大王不停的换角度选景。

“听说素描是一切绘画的基础。就是以线条画出明暗的单色画,它所用到的画笔就是我们幽州特有的铅笔。赵保~”

赵保亲自从马车里搬出一个画板,那是一张坚硬的板子上面夹着几张白纸,第一张就是大王画的脑袋变了形的熊。

大王见状飞快把那张画纸掀开,翻出

“这就是铅笔画的素描,逼真吧!”

谢屠惊异不已,那画和他从前看到的完全不同,简直一只活着的狸奴跃然纸上,它从墙角调皮探头看着作画的主人,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如今大晋的画是追求意境,这么写实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可是殿下画的?”

大王诚实的很,“……怎么可能!本王自已都不敢这么想。”

谢屠:……

大王把两手对一起做成一个勉勉强强的长方形,“你看,你要是能把这么热闹的鲜卑人开荒场景,用简洁的轮廓和线条勾勒出来,回头本王就让雕版的师傅刻出来,咱们可以印在报纸上。”

谢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啊?他们谢家也没宣扬过他是神童什么的吧?

一种新的画法流派,他看一眼就会了?!

“殿下,草民还不会这个叫做‘素描’的画法。”他只好出言提醒大王。

大王混不在意,谢屠大名很响的原因除了谢氏和长相的光环,还有才华。

听说谢屠的画在南面有市无价,大王信奉一通百通。

大王只一味让谢屠看他选的取景,“本王是相信师兄的,来来,选好景记住了,回去慢慢琢磨呗~你看这个角度怎么样?”

谢屠:……

有没有人给他发声啊!

谢屠天黑才回府,卢家兄弟早等着了,一叠声的问他横扫匈奴的北境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这个问题谢屠真的很难回答,本来仅凭一面评价一个人就片面,而北境王这个人,更…难评。

他想了想,春秋笔法。“看起来十岁出头,活泼…随和?随和是他自已说的。”

卢悻的关注点更跑偏:“外面都说他小小年纪就身高六尺,力大如牛,才能战力逆天。你见了可是真的?一身横肉吗?”

这回不用谢屠,卢伽都不信这话,“百里家坐了三百年江山,一代代下来哪会还有丑的。”就算开国那位是丑的,一代代美女基因优化,他相信皇室不会丑到哪里去。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他母族是武将。”

“就先帝,啊~那么好风雅的一个人,不是美人他能……你这个傻子懂吗?”

卢悻:“……有道理。”

谢屠:……

他终是出言劝告卢悻,“这里是北境,不要随意谈论北境王,想想他手下人的本事,小心祸从口出。”

卢悻看看窗外,想到无孔不入的铁柱,怂了。转而给谢屠显摆他今天的逛街成果。

“这北境还真是有好东西啊,不但笔墨纸砚花样多,他们还有白瓷!你看我买的这一套,雅致吧?白瓷茶具!”

仆人端上来一个大茶盘,上面一个茶壶配着四个小茶杯,角落还有个可爱造型的茶宠,已经是合格的四件套s了。

让人提来烧滚的水,当场把下午新学的手艺拿出来卖弄了一番。

“我们范阳还在用黑瓷陶器,人家北境已经卖上幽州白了,这白瓷叫幽州白。”

谢屠拿起那小巧的茶杯打量,也就两三口的体积,薄薄的白瓷杯釉色透亮,几笔勾勒出一丛青竹,清雅精致。

“多少银子?”

卢悻得意摇头,“提钱多俗!”

卢伽爆料:“一套三百六十两。”

卢悻:“……唉!”

谢屠笑问:“敢问你还有多少银子?够在北境求学两年否?”

卢悻顿时蔫了,“三百六十两买了这么精致的茶具,总比我去酒楼一天吃了好吧?来之前谁能想到,幽州还是个销金窟。由着性子我能在酒楼一天吃一千两。幽州的纸、墨,都比范阳花样多,一样收藏一个就穷了,明天我就给父亲写信,让他送点银子来,堂兄你也写吧,我们口供要一致呀!”

卢伽把他掀开,“你好歹过段时间啊,现在写叔父会以为你被骗了,说不定会让你回去。”

卢悻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回去!幽州多好啊,我们朱雀大街都没看完,范阳穷乡僻壤的我们都呆十几年了,说好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带我们来那些王府的人真没吹牛,幽州确实能买到不少外面看不见的好东西。”

“给我十万两,我也能在朱雀大街一天花完。”

“又去罗浮楼看那什么水晶了?”

“新来的金发晶美极了!金灿灿亮晶晶,我的梦想是买串单圈就行……”

谢屠听着卢氏兄弟聊天,感慨有之。幽州,真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管是人还是城池。

等谢渊回来,只见到了卢氏兄弟,他不由问起谢屠。

仆人说谢屠见过卢氏兄弟就去了书房再也没出来。

谢渊去他的书房,询问今天大王见他都说了什么,谢屠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了很多,还给我留了文章。最主要的是,叔父你会素描吗?殿下让我用铅笔画鲜卑人开荒场面……”

谢渊走的头也不回,“叔父也有很多事要忙,你自已多努力。”

谢屠:……

大王任主编的第一期报纸印刷了三千份,没几天的功夫就要发行了,朝中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不知道这回事。

知道的人,大王也没邀请他们审稿。

只谢渊被要求给提了个名字,他比其他人知道的就多了个报纸名,<北境周报>。

等印刷局交出成品,大王看过满意直接交给了朱提,由大总管全权负责销售发行。

同时平平无奇的五月来了。

五月的第一天,天刚蒙蒙亮,北境全境都在忙着春耕,朱雀大街所有大王的店铺门口悄无声息一夜之间都多了一个报刊架子,门口招待客人的伙计会在招呼客人的同时吆喝两嗓子卖报纸。

“卖报啦,五文一份的北境周报,你想看的它都有!”

“北境大事一报全览喽,学徒招收,春耕指南,谢渊文章,应有尽有~只要五文一份~”

早起上朝拐过来买个早餐的谢渊站在街头,表情缓慢裂开……

………………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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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招贤令~大王广招名医坐镇北境医局~”

“西域使臣即将朝贡北境,匈奴使臣即将抵达北境和谈赔款!北境周报应有尽有,只要五文一份~”

“头版头条,庆阳学宫祭酒谢先生批判长安文章~”

谢渊站在那表情裂开,他也不是生气,这种感觉就是十分的奇怪,也形容不上来。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和春耕指南出现在一起……

听朝食铺子门口的伙计喊得卖力,他掏出五文钱递了过去,“给我来一份。”他也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快就折腾出来,还开卖了,大王这行动力也是无敌了。

那伙计简直喜笑颜开,哦哦真能卖出去还!

“客人有眼光,您买的可是我们北境周报的第一期,很有纪念价值的!”

接过钱,从架子上抽出一份报纸双手递给谢渊,“您拿好,七天后我们会发行第二期,看好了您再来~”

谢渊心想,这么短的时间哪来那么多的内容写?

他接过去细看,发行这报是折成捆,展开有他们学宫教科书的四倍大,而且反正面有字!

他细看,墨迹清晰字却很小,这印刷水平很可以了。整份报纸展开划分成好几个大的板块,他的文章果然在最醒目的上方位置。当然最醒目的是他题的报纸名-<北境周报>。

四个大字的右下方还有一些信息,写着:

题字:谢渊;

第一期主编:魏太平;

审核:xxx;

校正:xxx;

别说,还挺正规?

再大致扫一下一个个版块的文章,字最大的就是题目和作者,很不幸第一页正面就挂着两个他的大名。

谢渊赶早朝没有细看,折好放进了袖子。等他一路赶到承光殿,在殿外等待的群臣已经来了不少,仔细一看,三五成群围着一份报纸窃窃私语……

好了,买的不止他一个。

大王这报纸,不会等着内部消化吧!?

北境周报发行第一天,售卖范围不仅限于幽州,大总管立马让商队带去了其他境内三州,甚至南下的商队也带了一些。

北境的识字率就那样,大王寄希望的是江南富饶地。

第一天朱雀大街卖的也不错,虽价格不怎么便宜,认字的人难免好奇。又是匈奴又是西域的,还有谢渊这块招牌。

而普通百姓也有好奇的点,他们听说招学徒,仅仅三个字也够他们掏钱了。

潼水进城送煤的工人听说了,也买了一份兴冲冲带回去找识字的人念念。这回招的学徒肯定不错,还得花钱才能看呢!

找人一念这一期的招贤令不但招一百学医的学徒,还招会木工的能工巧匠,特意写明了报酬丰厚,有机会进北境王府的将作监,拿到正式编制,那可就是个小吏了。

大王一贯的会上升高度,把那招贤令写的天花乱坠,高度也上升的足足的。

北境百废待兴,人口稀少,需要大家共同出力建设,才能抵御周边强敌。

大王已经从谢渊那知道南边墨家的传人不少,都不出来活动罢了。他连家国情怀都拿出来讲了,为了让这些人‘落网’,不惜夸大了一下形势,突出他得求贤若渴。

念完了当即就有不少人心动,能工巧匠不想了,这个学徒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人家说了只要热爱这一行,无基础也可以。

在大晋,这种技术工种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因为一张报纸,整个潼水县都沸腾了。

天黑前报纸上的内容已经在幽州城周边传开了,大王暂时没看到民间反应,就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朝会逃了出来。

逃回岁羽殿还有他两位亲爱的表兄在等他,人手一份他的北境周报。

大王想到朝臣手里那些,摸摸小下巴装作不好意思道:“哎呀看来本王杀熟了,这第一期都是自已人买的,回本指日可待啊!”

赵保把大总管给他的账单往前一递,“殿下可醒醒吧,为了研究这纸可浪费了不少材料,第一期三千份都卖了也没多少银子,这账上少说还有五千多两窟窿。”

大王:……

他果断把账本推开,“不看不看,再出第二期、第三期就没这么大的花费了,很快就赚钱了!对,就这样!”

魏慎才不管银子,他拉住大王打听,“你看这写的,西域即将来朝贡?什么时候的事啊?”

正在喝茶的魏恪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洗耳恭听。

“我们不一起打的西域、一起西征吗?我错过了什么,乌孙和龟兹他们什么时候答应朝贡了?”

“嗐,等这事传遍全境,西域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本王不要面子么?”

魏慎举双手给他竖大拇指,“肤浅了,原来还能这么干?”学到了,这种事还能先斩后奏。

魏恪问他,“要是西域就是不答应呢?”

大王拉住魏恪的胳膊晃,给魏慎晃一身鸡皮疙瘩,“猛男撒娇啊?想坑老大怎么还多了这一步骤?”

大王瞪他一眼,“哼!你就是嫉妒!”又转向魏恪,“表兄,你的武艺练的怎么样了?”

魏恪砸么出点味道,“这个岁贡,不给就打到给是么?”

大王使劲点头,“他们要是态度不好,围西南军的仇,表兄这回就报了吧。本王还小,不守规矩也是有的,什么不杀来使,在本王这不存在的!”

大王他不但能屈能伸,他的面子也是时有时无,有时候可以一点不要。

魏慎佩服极了,“你是怎么说服前朝那些老头子的?”

“他们和你一样,今天看到报纸才知道啊,不事先告诉他们节省嘴皮子百分之百,就是今天的早朝本王这耳朵可遭了大罪!”

魏慎:……

魏恪和西域有大仇,他人生最大的阴影都是西域和崔家造成的,他断不可能反对大王这主意。

“我先回北大营了。”

大王默默给自已点个赞,打手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