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城都没想到,母亲会说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让父亲下不来台。
父亲确实有错在先,但总不能一辈子都要背负这个错。
乔可兰已经走了,离开了这里。
那件事已经过去。
父亲也表达了自已的歉意,也不好意思跟儿子和前妻继续联系。
但即便这样,好像他也没有资格去开始新的恋情。
“妈……”谢南城有些替父亲难受,想劝劝母亲。
背地里怎么发疯都可以,但在办公室里,还当着外人,实在不体面。
“我知道的,您说的一切我都知道。”那女人开口,态度且从容。
谢夫人愣了下。
“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是错了,但不是去杀人纵火,罪恶滔天。”
“难道就要一辈子都将他钉在耻辱架上吗?”
“他难道就没有好过吗?”
“人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生物。”
“有的一辈子都是坏蛋,哪天良心发现做一件好事,就所有人都夸他好。”
“人们只看到了这一件好事,却看不到他过去犯下的种种。”
“而头的人,一辈子都是好事,就一时糊涂犯了一个错,就要将他往里死整。”
“这样真的对吗?”
“难道他之前一直都是坏人吗?”
“对你们都一点不好吗?”
“你能如此跟他?”
面对陌生女人的质问,谢夫人愣住了。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谢夫人也是高学历,但思想深度确实不够,很少会去更深刻的问题。
但她姐姐,也就是谢南城的亲妈,那是一个灵魂很有趣的人。
当年,谢怀宇深爱的也是那位。
对徐言更多的是愧疚,心疼,和对谢家这些年的付出。
但这不叫爱。
恩情一旦大了,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仇人。
因为施恩的人会时时刻刻挟恩图报。
而收恩的人,也一辈子都会受到裹挟。
换句话说,谢家已经是顶级财富了。
如果徐言当年不来这个家,不代替姐姐,谢家父子能死吗?
显然不能。
这样的富贵之家,多少女人挤破头往里进。
而徐言如果不牺牲自已,难道自已就会有更完美的人生吗?
显然也不会!
人不可以去美化那条没走过的路,想象着没走过的那条路上开满鲜花。
所以,这些深度的问题,确实给谢夫人问住了。
“小慧,别说了。”
“确实都是我的错。”
“我是罪人。”
“我伤害过我的前妻,儿子。”
“我也一直在努力弥补。”
“南城。”
“谢家的一切我都不要,我愿意重新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
“甚至我的退休金你也可以调制五千以下。”
“足够我在香城生活就可以。”
“其他的,我分文不要。”
“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打算跟小慧一起生活了。”
孙慧看了看谢南城,也很是客气。
“谢总,我跟你父亲计划领证结婚了。”
“我们打算住在我的老房子里,我丈夫十多年前就癌症去世了。”
“我女儿也在国外定居。”
“我退休金也有六千多。”
“足够我和怀宇两人生活。”
“我们今日来,不是想耀武扬威和显摆什么。”
“是我们打算要领证了,领证前想签署婚前协议。”
“就是说,谢家的一切,我们都不要。”
“你哪怕不给你父亲退休金,我养着他也没问题。”
“那不用,我有手有脚,我可以找工作。”谢怀宇有些惭愧,握住了那女人的手。
这一幕,对谢夫人的刺激更大。
比乔可兰怀孕了来的冲击还要大。
乔可兰至少还有美貌,风骚,和青梅竹马少年时候爱而不得的感情。
但眼前的女人,就真的平平无奇,其貌不扬。
穿着有些土气,甚至,也没什么钱。
可就是这样一好像,好像也比自已强。
因为谢怀宇宁可跟这个人再婚,也不愿意回头!
多年夫妻,终究成了怨侣。
大概是现在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出路,也是结局。
不等谢南城说话,谢夫人讽刺道,“你也挺会装的。”
“这不是玩欲擒故纵吗?”
“你能舍下荣华富贵?”
“要不是因为谢怀宇是谢南城的爸爸,你会跟他结婚?”
“简直笑话。”
孙慧摘下眼镜,擦了擦。
不紧不慢的解释,“我确实没有装的必要,白纸黑字,我都愿意来签署这些财产切割的协议了,有什么可装的?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走着看吧。”
“还有,我喜欢的是怀宇的体贴和深度。”
“他是一个很好的灵魂伴侣。”
“我孤身一人十几年了,也接触过不少相亲对象。”
“只有和怀宇一见如故。”
“谢总,麻烦你了。”
“还请您叫来法务团队来。”
“我们签署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我爸已经没什么财产了,不需要签协议。”
“至于他的退休金,我不会减少。”
“那是他这些年为集团立下的汗马功劳。”
“我爸既然愿意。”
“那就随你们心意吧。”
孙慧微微一怔,她来之前听谢怀宇说,儿子脾气不好,还让她小心说话。
却没想到谢南城倒是轻松放行。
其实,不放行又如何呢?
人家也不是小三,人家光明正大黄昏恋,谁有权利阻止呢?
他自已都爱涂然爱的死去活来,恨不得把谢家一切都拱手送上。
怎么还会怪父亲,被情爱迷了眼?
若是以前的谢南城,大概会发脾气,摔东西,骂人。
但他现在不会了,他跟涂然已经学到了很多。
而这种包容,不来自于让自已强行去做好人。
而是遵守事情的发展规律,允许一切意外的发生,因为这是天道运行的规则。
区区凡人,如何能解?
得到了谢南城的允许,谢怀宇带着孙慧走了。
反而谢夫人有些开始不对劲起来。
“南城。”
“我觉得,你应该杀了他们。”
谢南城大惊,“妈,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那个女人身上有邪祟。”
“她控制住了你爸。”
“我听说过一种人脑控很厉害。”
“她的目标或许不是你爸,或许是你和集团。”
“你不如趁他们还没知晓之前,干掉他们。”
“还有你爸也是。”
“既然被控制,估计早就不是你爸了。”
“我建议,不如找个喝醉酒的货车司机,直接撞死。”
“大不了我们就赔个几百万好了。”
“妈,那可是我爸。”
“和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丈夫。”谢南城心里都凉透了,此时还没发现母亲的异常。
一直等母亲回去,睡了一个下午觉醒来后。
老宅的萍姑哭着打来电话。
“南城少爷,您快回来。”
“夫人好像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