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把自己也考进去,赵昌没什么意见。免费看书搜索: 新天禧小说 newtianxi.com
他可以接受自己成为考生的一员,只提一点要求:“我想要晚点进去,早点出来。”
迟到加早退,这样就可以避过和兄弟们的直接接触。
等大家心态都崩了,也就没心思和自己聊天了。
“随你。”
“对年幼一些的,要不减一减题数或难度?”
“……之后再考虑吧。”
潜台词是,不。
赵昌:。
他不做争论,而是在思索应该怎么样让这件事带来好结果。
老父亲坚持想搞事,赵昌的想法开始逐渐转变。
如果只是一场过于艰难的考核,并不能带来多少好处。从本质而言,他不支持这样的做法。
可是看着老爹的兴奋劲,赵昌又不想打击他少见的玩闹心。
他只是想玩一玩,他有什么错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满足他的出题欲望的基础上,让他们经过考试,同时还能留下一点特殊的、积极的影响。
赵昌思索,接过一半的活,开干。很快,他的眉间就变得舒缓许多。
他没说多余的话,等待老爹完成试题。
嬴政干劲十足,像回到了之前,除却搞定普通的奏疏外,空余的时间被排得满满的。
闲暇之余,放松身心的方式也变成了思考各类问题,遇到实在记不清的内容,就时常叫随行人员前来讨论。
赵昌则更“非学术”一些。
为了让老爹有充足的精力探讨各类学说,他分走了部分日常任务,剩下的时间则用于休息,以及思考要怎么更新对大铁商的限制措施。
“为什么没见你紧张?”嬴政发现儿子还是以前的作息,该干活就干活,该放松就放松,没有抓紧复习。
赵昌见他突然进来溜达,没有前情铺垫就问上这句,猜到他是在询问什么,回答:“能做的事情我已经在每一天中做过了,答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学过的知识都在脑中,通过日常中的每一天加深印象。想系统性地复习也不是一时就能完成的。
“你答不好,我会失望。”嬴政没有自己在向外上压力的自觉。
“我不会的。”赵昌笑着否认了“答不好”这一句,“假设不成立。”
嬴政提醒道:“这次会有一些背默的填写。”
上回还是太狠了,所以这次他特地让博士们定下几道给人答的问题,让自己的恶意不要展现得那么明显。
如果文字书写大部分都是主观题,他相信儿子能答得很好,条理清晰、面面俱到。
但加上答案固定的客观题,这就会影响儿子拿分。
能出默写、填词的书籍很多,对外还没有划出参考教材的范围,他们总不能全都背下。
想答对,靠的基本就是运气,恰好熟背这一本,熟记这一段。
要不还是把那些简单题目删掉吧……嬴政沉思。
“没关系的,背不到就是背不到。我会记不清一些内容,也很正常。您不会因为答不出这些就抛弃我吧?”
赵昌叹气,自怨自艾一般。
嬴政回道:“我不是傻子。”
因为你写不出填空题就抛弃你,当我是白痴吗?
赵昌转悲为喜:“那就没问题了!”
“呵。”嬴政不搭理他,留他一人处理事务,背手又离开。
最近李斯查出来点东西,正在整理汇总报告,嬴政见自己手中没多少事,不准备干等,要去看看情况。
某人来得突然,去得匆匆,赵昌又唉声叹气。
念叨着“无情”“无情”,低头干活。
在心中碎碎念:学学学,学什么学?就算我想复习,我也得有时间啊。每天干完活,好不容易能休息,我还要用休息时间继续学习吗?
干嘛这么自虐?我图什么啊?当然是该吃吃,该喝喝,随缘……
想到这,赵昌抓住一瞬间的灵感,停下笔,沉思:我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他盯着案卷,出神回忆。
把刚才的想法再摸索一遍,重头捋清楚,一遍、两遍,特别是在生出直觉的那一段思路附近徘徊。
吃……喝……忘了什么?和它有关的……
赵昌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个被他遗忘的人,顿悟:“啊。柏丘。”
不好,把柏丘忘了。
刚见面那天说留人吃饭,好像一直没有送走啊……他走了吗?我有收到告辞的消息吗?
没有吧?
柏丘是赵昌要求请来的客人。
如果他告辞离去,即便赵昌不送行不道别,也会有近侍来转述一句话。
起码要提一句。
这样做完,会面才算划上句号,可以扔进记忆的垃圾堆。
但是赵昌没有收到“某人想要告辞”或“某人已经离开”的转述,在潜意识中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算作结束。
会时不时冒出一点直觉的怪异,来轻轻提醒。
赵昌沉重地停下手头的工作:怪不得觉得我忘了什么!他不会还在这里吧?!
完了完了,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要怎么向他解释呢?
……啊!解释什么!根本解释不了!不解释了!
赵昌的神色镇定,起身走出去,看着前方,对鱼普普通通地问出一句:“柏丘现在还好吗?”
如果人还在,那么就会得到关于近况的答案。如果已经离开,那就会得到类似于“我这就派人去调查”的应答。
鱼负责的就是太子身边的事情。见过什么人,安置什么人,这当然也在他的职责中。
他不需要问就能给出回答,道:“过得很好。每日的都能开怀进餐,只是不爱外出。”
赵昌点头:“带我去看看他吧。”
留人吃饭这件事……柏丘心有误会,没得到解禁的命令不敢走。
他认为自己被牵扯进的事情很重要,为了不被做掉,他乖乖待在小院里,坚决不外出。
忧思之下,没有什么疏解的方式,唯有暴饮暴食才能缓解一丝压力。
鱼也不是吝啬的人,养一个人还能养不起吗?既然是公子的客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多少就提供多少。
虽然那人一直赖着不走,好像有点不要脸,但问题不大。公子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赵昌像散步一样,走去见柏丘。
那小院很是寂静,旁边根本没有侍卫看守。
木门打开,映入眼中的是正在院中吃吃喝喝,独自野餐的柏丘。
鱼道:“他前不久刚要了饭与酒。”
赵昌:“嗯。”
他还没有开口和柏丘叙旧。喝得微醺的柏丘看到大开的门,一个激动就泪洒当场。
站起来感动道:“啊!是您来了啊!”
你终于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昌看到他的身影,问出一句委婉的寒暄:
“嗯。您好像……充盈许多?”
柏丘懵懵地拍了拍脸,又拍了拍肚子,沉默点头,说:“还要感谢您……厚待于我。”
赵昌隐约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道:“这么些天过去,您家中的事务大概积攒不少,您不在场指挥,能够无碍吗?我有一些担心……”
听到这话,柏丘近乎哽咽,当即接话道:“是啊!您说得对,我是该回去看一看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一定是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太好了,我能平安度过这段时间真是太好了,我真不容易啊!泪目。
赵昌确实不好解释,倘若说“我不是想关你,只是忙起来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样含有忽视意味的话语,还不如就默认微妙的误会。
他当初留柏丘是考虑到,见完沈湘可能会再找柏丘问些可以两相对照的问题。与其让人先走,待会再叫来,还不如暂时留下,都解决完再送走。但是见完沈湘后他就冲去见老爹,之后再没想起过柏丘。
赵昌请人把柏丘送离,作为把人养胖的补偿,又送了点赠品让柏丘带上。
把这事处理完,他才回去准备继续干活。
走到一半又接到老爹传唤,让他一起去听进展。
赵昌将原计划推后,随着侍从转向,愉快地前去吃瓜。
调查的事件由李斯主负责,临时征用了邯郸的郡中办公地点与监狱,主体是由原赵王宫改造的一体化建筑。
李斯摸排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个上司来关心事件发展。
他不得不在心中揣测:最近陛下好像太闲了。
但表面上认真地将阶段性成果汇报,报到一半又被暂停,说等人来齐了再继续。
没过多久,赵昌赶到现场。
稳重的李斯精简结论,说:“邯郸有私下的交易场所,其中也会售卖铁器,价格比外稍低。”
黑市不够安稳,但是利润更高。
“嗯。”
李斯再说第二句:“消失的炭材大部分用在这方面。但其中的损耗数额有无法对应的蹊跷。”
赵昌觉得李斯真是位实在人,在向上汇报的时候都不提一句过程的努力与克服的艰辛。
尽管也有始皇帝不喜欢听废话,且现在不适合说废话的缘故。
“什么蹊跷?”嬴政问道。
李斯还是简明扼要地回答:“在查到一位叫程占的人时,他所提供的炭材消耗数量与正常情况下的产出数量不对,我正在细究。”
“他就在这里?”
“是的。他还没有回去。”
“我要看。”嬴政觉得自己的旁观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李斯:……
他默默看太子:劝劝你任性的爹吧。
嬴政恼:“看
他做什么?把人带来,还能早些审出来。”
李斯无奈:“是。”
有着高效的执行力,很快嫌疑人程占就被带到现场。
程占看上去很有精神,眼神炯炯,路上已经被李斯派人交待过,等会要见的人有谁。
赵昌翻着案上的文字记录,根据老爹的目光暗示,当一个传话的小喇叭,先问一个没有多少攻击性的问题:“程占,你为什么不听从县令的指挥,而是支持私下冶炼铁器呢?”
他本以为这人会回答什么为了利益,为了合作之类的回答。
谁料程占悲愤地给自己上价值,对主座说:“昔日您让白起进攻上党,坑杀数十万赵人,难道还以为我们会听从秦的命令吗?”
嬴政陡然沉默:……?
好像有哪里不对?
谁让白起进攻?我吗?
你说我让谁进攻上党?
我?让谁?
嬴政破天荒地用迷茫的语气,侧过头看向儿子,问:“他是否在谈论桓齮?”
指名道姓的“桓齮”二字咬字特别清晰。因为这人曾经接过他的命令进攻赵国,也大杀特杀数十万赵人。
赵昌:……
不,就算是你派桓齮打上党,那长平之战也很离谱啊。
“不是,是白起。”赵昌出言回答,残忍地击碎了某人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