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视线平平地看着卢清。
卢清说:“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完美,不是那么好,不足以让你义无反顾,甚至不足以让你心动。
你只将我当做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从未有过任何暧昧。
你我走到今日份上,都是阴差阳错的缘分牵引。
你是身不由己的。
我既清楚你的心思,原该和义父说明白,只做你的朋友、战友就是,可我……可我有私心。
我想和你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请原谅我的自私。
但我不会轻易越界,哪怕是我们成了婚,我也不会,除非……你愿意接受,允许我再进一步。”
卢清站在他的位置上,和阮江月保持三步的距离。
那就是他们寻常最近的距离。
他不再往前逼近,声音很轻。
“可不可以?”
他打过无数胜仗,号称常胜将军。
这应该是他一辈子里,第一次用这样踌躇的,小心的,不确定的声线问出问题。
那青年眼神的也赤忱,真挚,有些激动,又似有些期待,双眸不躲闪,直盯着阮江月的眼睛,等待答案。
而已经接受了现实的阮江月,心中早已打定随遇而安。
她都去了下聘的典礼。
此时对卢清的真心话语,她亦尝试接受。
阮江月点点头,应了声“好”。
在卢清欢喜的眼神中,阮江月又说:“你的生辰礼,因为出京一趟给耽搁掉了,等回头我给你补上。”
卢清大喜过望:“好、好!”
他又很快说道:“礼物什么的无所谓,只要你欢喜,你高兴,怎么都可以的,你哪怕现在随意拔根草给我,我也高兴!”
阮江月挑眉:“真的?”
“真的。”
卢清重重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
阮江月看他这般兴奋地没了往日样子,一时失笑,左右瞧了两眼,忽地掠身踏水而去,落到了对面岸上。
卢清往前走两步停在栏杆便看着。
见阮江月弯身摘了什么东西,又飞掠踏水而来。
“给你。”
一朵白菊被递到卢清面前,阮江月下巴点了点那句,眼神落在卢清脸上,“草还是太随意了。
这里有一朵秋末的菊。
现在已经很冷了,这菊却开的挺好,生命力真是旺盛,有一点儿像我。”
卢清飞快抬手,有些局促,又有些笨拙地一把将那菊接下。
他的目光在菊花上落了很久,抬眸看向阮江月的时候兴奋又激动的像个毛头小子:“确实生命力旺盛,还很漂亮!”
也不知是说句话,还是说人。
阮江月微微一笑,转身:“走吧,到我那去喝茶,休息一会儿,太阳没这么大再去跑跑马。
大靖比南陈冷的多。
还不曾入冬,却已经很冷很冷,还是那种干冷,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很。
虽说我屋中晚上已经烧炭,但我还是不太耐得住。
要时常动一动,身子热了才能舒适些。”
卢清跟上去:“这边是这样的,平素穿的要厚一些才行……我那里有些皮子,轻软还保暖。
明儿就让人送来你裁衣服穿。
等时日长一些,你习惯就好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
花园转角处,易小元闲来无事在王府溜达,正好就把刚才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此时他眉毛拧的死紧。
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
师兄都已经来了!
就算在大靖京都没有见到阮江月,可阮江月也去了一趟武霞山。
为什么,师兄来大靖一趟,没有让事情有所转圜,反而好似加速了阮江月和卢清在一起?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真的理解不了!
……
阮江月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到自己院中与卢清喝茶闲聊片刻,等日头转往西边,又去马场跑马。
接受了一切,她不用抗拒,憎恨,反感的态度去面对卢清。
好像,如今的这些也不是那么难受。
只是也分毫不值得期待。
晚上,卢清陪着阮江月用晚饭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廖夫人前来拜见,说了廖自鸣腿伤恢复情况后,欲言又止起来:“少将军,您和那位卢将军,是真的要……”
“恭喜我吧。”
阮江月看着廖夫人微笑:“我想听到恭喜。”
廖夫人张了张嘴,知道阮江月不会想听到任何质疑,以及劝解的话。
她最终顺了阮江月的意思,说了句“恭喜”。
只是说的那么言不由衷。
她看得到阮江月的逆来顺受。
曾经在青阳关时见过的,阮江月那旺盛的,冲劲儿十足的生命力,好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似的。
只是事情到了如今份上,廖夫人一介弱女子无能为力,也无法给阮江月出任何主意。
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廖夫人坐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阮江月遣退颜珮等人,自行上榻歇息。
屋中烧了最上等的炭火,一室温暖,还没有任何烟味。
阳江月平躺着闭上眼,尽量不让自己多想,逐渐放空自己的心,思绪就被温暖炜着,渐渐混沌起来。
她好像又飘了起来。
这次她飘去了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看到了一个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儿。
老头对她叹息:“你们注定有缘无分。你现在选择接受现实,走已经为你铺好了的路,很好。”
她飘到那老头面前:“这是哪儿?你是谁?”
“这里是武霞山,我是素尘的师父栖霞道长。”
“素尘、素尘……”
她看着那老者喃喃,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素尘就是霍听潮,她忽然急切的,很想看一眼霍听潮。
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相思如洪水,只一爆发就难以抑制。
她心念一动往远处飘去,将整个武霞山上上下下都转了一遍,却没有看到霍听潮,
又想回头去找那老头询问的时候,忽觉往山下去的山道上有一条人影。
她立即飘过去,满心欢喜地喊:“霍听潮!”
那人定住脚步慢慢转身。
阮江月面上喜色凝住。
那个人不是霍听潮,而是卢清。
卢清朝她走来,认真又紧张地说:“我不会轻易越界,哪怕是我们成了婚,我也不会,除非……你愿意接受,允许我再进一步。”
双眸张开。
阮江月醒了过来。
她看着那颜色熟悉又似陌生的床帐,好久之后,终于慢慢坐起身来。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心里彻底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和他在一起的可能,选择接受现在的一切,所以做了这样一个梦。
【下章有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