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丫,你别护着他。
今天我非得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瘪犊子不学好,敢偷东西了!
今个敢偷,明个他就敢抢!”田氏自问不是啥好人,爱占便宜,爱出风头。
但她从来没偷过别家东西,坏事更是没干过。
自然也不会教宝蛋偷别人、抢别人的东西。
没想到兔崽子竟然偷陀螺,这是田氏没法接受的。
她可以接受娃贪玩、爱吃,但决不允许娃干坏事。
“小兔崽子,你出来不出来?
别躲到你姐后面,躲也没用。”田氏双眼喷火,伸手去扯甜丫后面宝蛋,“出来 ,你要是老实认罚,今个还能过得去!”
宝蛋哇一声哭的更大声,一只手死死抓着甜丫的衣服。
含糊不清的犟嘴,“我没偷!”
“好呀,偷就算了,还死不承认,老娘今个揭了你的皮!”田氏气红了眼,棍子啪啪往宝蛋屁股上招待。
甜丫被娘俩扯得晃晃悠悠。
一个头两个大。
“二伯娘,宝蛋到底偷啥了?咱有话慢慢说行不行?”甜丫生无可恋的劝,“要不你们娘俩先放开我?”
她不想当人形立柱啊。
“阿姐,我没偷,我是从你炕上拿的。”宝蛋死不承认自己偷东西,“拿阿姐的东西也算偷吗?”
甜丫:……
好嘛,原来是因为陀螺啊。
“放屁,敢诓老娘!”田氏咬牙把人拽出来,揪住他的耳朵问:“你姐都多大了,她哪来的陀螺?
再说,你阿姐也不玩这东西。
甜丫你说,陀螺是不是你的?”
这……她还真有。
对上宝蛋通红的眼,她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动静太大,冯老太也听到了,一听是自家的事儿,立马解了围裙出来。
“都回家。”冯老太不想让人看自家热闹,沉着脸把人都喊回屋子。
翠妞和浔哥自动跟上。
宝蛋哭的打嗝,进了屋也不敢去亲娘那边,离得远远的。
甜丫直接进里屋,炕梢上放的包袱果然敞开了,东西露出来不少。
冯老太跟进来,看到一包袱小玩意,“哪来的?”
头花、拨浪鼓、头巾……杂七杂八的,跟个卖货摊子似的。
还都是旧的。
看到这儿,她不用问都知道这些是哪里来的。
甜丫觑着老太太不太善的表情,先服软哄人,“奶,这些玩意不值钱,都是旧的,我今早买的时候砍价老狠了。
没话多少铜板。”
“一文钱不是钱?”冯老太捡起一根褪色的红头绳,点着甜丫,“你说说你,有银子没地方使了?
买这玩意干啥?绑头发用啥不能绑?”
破布头子、麻绳,哪样不能用。
这些小玩意看着不值钱,但是加到一起也要花不少铜板。
何况甜丫手松的跟筛子似的,一下子就买了一小包袱,不定花了多少银子呢?
“花了多少?”冯老太后悔的不行,“就不该让你自己管银子,银子到你手里跟大风刮来似的。
说花就花,买这些不值钱的玩意还不如买袋子地蛋呢,最起码能饱肚。”
眼看老太太训起来没完,甜丫赶忙转身爬上炕,在包袱底部翻起来,没一会儿双手合十夹着一个东西跪在炕上。
兴冲冲对老太太说:“奶,你猜这是啥?”
这就是她特意给老太太买的东西,也是这个包袱里最贵的东西。
“猜啥猜?”冯老太嗔怪的瞪甜丫一眼。
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指定是大孙女送她的东西。
她心里期待了大半天,临门一了,反倒是有些紧张、有些害羞。
“奶,你害羞个啥啊?”甜丫被老太太的反应弄的哭笑不得,还有些心酸。
老太太这无所适从的反应,一看就是好多年没人给她送过礼物了,所以才会这么不适应。
老太太为了桑家辛辛苦苦一辈子,当了十来年的媳妇,几十年的娘,十来年的阿奶,却没怎么当过冯大花。
更没人记得她也曾是个姑娘,年轻貌美的姑娘。
“奶,你看。”甜丫缓缓摊开手掌心,一把镶银雕花梳子静静躺在掌心。
梳子有些年头了,上面的镶银微微有些发乌,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银片围着雕花、松柏碗延
一抹阳光打在梳子上,银光如同月光碗延于梳背和梳齿之间。
桃花花瓣层叠,仿佛带着春的生机,边角的松柏苍劲有力,松叶如针。
冯老太眼都瞪大了,泪花慢慢渗出眼底,枯瘦干瘪的手伸了又伸,却不敢落到梳子上。
生怕污了这精致玩意。
四余那个混账羔子,眼巴巴给自己媳妇做梳子,还说要给她也做一个,她等啊等,等到现在也没等到。
儿子果然都没心,有了媳妇忘了娘。
还是她大孙女惦记她。
甜丫鼻头一酸,俯身环住老太太脖子,头搁在老太太肩头。
双手强硬的掰开老太太的手,把梳子塞进老太太手里,“这是我送给奶的第一件礼物,以后还会有第二件,第三件……
会越来越多,直到把阿奶的屋子都塞满。
奶到时候可不能嫌烦啊,收到我的礼物,每次都得和今天的反应一样。
不然我可不依的……”
甜丫无理取闹就是想逗老太太开心,冯老太鼻头的酸意被大孙女缠没了。
眼底的泪花不知不觉也没了踪影。
“好好好,都听你的,行了吧?”冯老太一手紧紧握着梳子,一手拍甜丫的手,“快松开阿奶,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浔哥、铁蛋几个都比你懂事。”
“大咋了?多大我都是您孙女,在您面前都是小辈。”甜丫哼一声,下炕穿上鞋,和老太太并排坐在炕延。
看老太太反复抚摸梳子,她倒是有些不满意,“啧,这梳子还是一般,等白玉粉条挣了银子,我给奶买个金的。
您到时候就插头上,保准让您在上定村所有老太太里面最亮眼!”
“什么金的,奶就稀罕这个银的!”冯老太太被哄的眉开眼笑,末了又有些心疼钱,“这梳子得花不少铜板吧?
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奶不稀罕别的就稀罕这一个,你再买,奶也不要。”
甜丫指定不能说花了多少铜板,说了老太太保准心疼的几天吃不下饭。
这个梳子可以说是邢长松摊子上最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