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趁荀瑗不注意的时候把药放下就离开，结果还没来得及有动静，就听见荀瑗略带戏谑地声音道：“我要洗澡了，你还要跟进来看吗？”
周稷一顿，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他觉得，小媳妇应该是没发现他的吧？
毕竟他跟踪人可是专业的，靠近后更是刻意放缓了呼吸，内力不深厚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荀瑗完全没有内力，下午救那孩子也只是凭借敏捷的反应能力，一般来说，是发现不了他的。
可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暗中，小媳妇说别人的概率好像更小？
荀瑗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又继续道：“你都跟了我一天了，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出来吧。”
周稷：……
好吧，他真的被发现了。
而且是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周稷觉得自己很失败，也不做挣扎了，直接现身。
荀瑗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形的沮丧，想来是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不自信了。
这么想着，荀瑗还出声安慰道：“没事的，以后多练练。”
从早上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后，荀瑗第一反应是找机会把人拿下，但发现对方没有恶意，只是悄悄跟着，甚至那小孩出事的时候对方还想帮忙救人，毕竟当时都露出半个身子来了，只是见她反应更快，又急忙缩了回去。
荀瑗就知道应该是友方，便任由他一直跟着。
本以为天晚了他就会离开，没想到他一点自觉都没有，竟然还想跟进来看她洗澡，那她就不得不提醒一下他了，怎么这么不专业呢？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
“说说吧，你是谁？”
周稷脸上蒙着黑布，一时看不清长相，但只看露出来的眉眼就知道他肯定不丑，荀瑗还挺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周稷其实有些无所适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跟小媳妇面对面，尤其对方还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他总有一种自己被占便宜的错觉。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把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然后看着小媳妇的表情从戏谑变成惊讶。
“你……”
荀瑗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
无他，这张脸五官太让她熟悉了，天天都能见到。
跟田氏有五分的神似，一看就跟田氏有关系，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儿子。
但能这么肆无忌惮进她屋子的，不会是……
“你是周稷？”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荀瑗觉得自己美好的寡妇生活到头了。
“是。”
半晌，周稷点点头，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又过了半晌，荀瑗才问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直接现身，反而要偷偷摸摸的跟踪我？可是因为我替嫁不满？”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周稷想要解释，又怕自己不会说话得罪了荀瑗，纠结了半晌，还是打算如实相告。
“我只是不知自己已成婚，又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便想先探探你的为人……”
“我昨夜回来的，已经见过了秦大哥，听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你是我周家的恩人，多谢你替我照顾母亲和嫂子们，还带着她们改变了生活。”
说着，周稷拱手对着荀瑗郑重一拜。
这一拜不夹杂任何不纯粹的心思，只有由衷的感恩。
荀瑗说道：“这一路走来，我们是相互扶持的，算不上谁照顾了谁，当初我能做生意，也是娘给了我钱。”
“当时我还好奇家里日子过得如此困难，娘为何却还能拿出这么多现银，如今看来，那些钱应该是你给的。”
也就是说，田氏其实一直都知道周稷没死，只是不敢跟旁人说起。
因为后续周稷就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田氏也摸不清周稷到底是死是活，所以更不敢轻易把他给的钱给花了。
“嗯，”周稷点点头，没有否认，“之前回来过一趟，那会儿娘她们刚被小叔一家赶出来，我有任务在身，无法替她们解决问题，只能给娘一笔钱，希望她们能把日子过好。”
这理由荀瑗是接受的，但周稷没考虑到的是，他给了一大笔钱，田氏一群孤儿寡母的突然就过上了好日子，反而更容易招村里人的眼。
所以田氏的决定是正确的，一直把钱藏着，直到荀瑗出现，且知道荀瑗有能力护住这些钱，才把这些钱都拿出来给荀瑗支配，彻底改善家里生活。
荀瑗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在外有任务，时常不能回家，如今回来可是任务已经完成，可以长期留在家中，亦或只是短暂探亲？”
不等周稷回答，她又说道：“我如今是这么想的，你我本没有感情，若是你有另外的安排，我可以跟你和离。你要是能长期在家里照顾家人，那自然是最好，但要还是需要时常出门做事，我也能帮忙照顾家里人，毕竟我已经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往后也能如现在这般相处。”
周稷回来，荀瑗替田氏感到高兴，但这夫妻感情她是不强求的，这个年代的男人大男子主义太强，并不适合她，虽然两人没拜过堂，但她以周稷媳妇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将来若真要分开，还是要写一份和离书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发展。
这一次，周稷反应很快，赶紧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没有对你替嫁之事不满意，反而很庆幸嫁过来的人是你，亦从未想过要和离。”
“你嫁过来，替我照顾母亲和嫂嫂，保住她们的性命，于我有大恩，我自当敬你爱你。”
“多年在外并不是故意不与家里联系，而是为父兄之事奔走，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同时也在奔自己的前程。”
“在军中多年，我算是洁身自爱，从未接触过任何女子，往后也不会纳妾，辜负于你，目前在军中，担任从五品宁远将军。”
“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部分积蓄，还有些未带在身上，下次带回皆交由你保管，任由你支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说着，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塞到荀瑗手中，然后有些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开玩笑，这么优秀、有能力又长得好看的小媳妇，如何能轻易放弃？
在军中多年，身边全是大老爷们儿，身边飞过只蚊子都是公的，错过了她，以后只怕打着灯笼都难寻。
他是傻子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