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在原地来回踱步。
内心也十分的煎熬。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和顾汐冉。
可是她也知道，再难面对也得面对。
就在她要走过去的时候，季幼言在护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伤都清理了。
穿上了宽松的病服。
她让护士先走。
“妈。”
季母回头看女儿，想要责备，可是看到她残缺的手指，又忍了回去。
内心煎熬又挣扎。
“你来做什么？”她的语气也不怎么好，还是气她太笨，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你回病房休息吧。”季母对女儿说。
季幼言望着病房门口的哥哥，眼睛通红，“我是来道歉的。”
她知道自己的错。
也知道如果顾汐冉不救她，自己真的有可能被商时序杀死。
她的命，是顾汐冉以身涉险，和没了宝宝换回来的。
她害怕哥哥怪罪和埋怨。
可，那是她的哥哥，早晚都要面对的。
她迈步走过去。
季母拉住她，“你先别去。”
这个时候季江北肯定在气头上。
缓一缓，等他消消气，再去也不迟。
不是她心肠硬，而是……
她不想兄妹反目成仇。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季母说，“我去面对。”
季母走过去。
季幼言却说，“都是因为我，应该是我去。”
两人争执间，季江北发现了她们。
抬头看了过来。
他身上还是那套，回来时穿的衣服，在山上呆了一天一夜，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松松散散。
手已经洗过了。
可是他抱顾汐冉时，沾到身上的血还在，只是已经干枯，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他扶着门框缓缓起身。
这大概是他出生以来，最狼狈的样子。
季母看着儿子失望哀恸的眼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喘不动气，整个身体就像是秋天里的枯叶摇摇欲坠，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走过去，四肢却像是扎了根，挪动不了半步。
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唤了他一声，“江北，这事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季幼言扑到季江北面前，抱着他的双腿，一个劲儿的道歉，“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是我蠢，是我笨，被人利用，被人欺骗，明明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却偏偏和你们对着干，我知道错了，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跪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流了一脸，“我去给嫂子道歉，她要打我骂我，我都接受，你们别生我的气，也别生妈妈的气好吗？”
“呜呜……”
季幼言哭的可怜。
整个走廊都是她的哭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眼泪鼻涕蹭了季江北一裤子。
季江北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对于季幼言的忏悔，他没有感到欣慰，只是冷冷地踢开她。
“要哭回家哭去，别在这里扰人清静。”
大概是季江北踢的用力，季幼言后仰狼狈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扯动身上的伤，很痛很痛。
但是她知道，哥哥和顾汐冉也很痛。
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季母心疼女儿，想要上前，脚步却没有抬起来。
最终，她还是没有在季江北面前为女儿说情。
季幼言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大。
她的命，是另一条命换来的。
她爬起来，继续跪在季江北的面前，“哥哥，你让我见见嫂子，我想和她说对不起，我不求她原谅我，但是让我和她道歉，从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地不接受她，我该不……”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要不要我叫人，把你丢出去？”季江北的表情和眼神一片冰冷。
看她像是在看陌生人。
季幼言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消散，慢慢地垂下头，“真的对不起。”
季江北说，“不要来，谁都不要来。”
很明显他的第二句是说给母亲听的。
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季母的身体抖了抖，差一点摔倒。
病房内。
在听到季江北进来，顾汐冉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隔着一道门，她什么都能听见，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应对了。
她谁都不想见。
也什么话都不想说。
她能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床边，影子笼罩着她。
她缓缓侧头，将脸面朝另外一边，背对着季江北。
她以为，她一定可以忍住。
在他的面前，不掉一滴眼泪。
可，还是好疼。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的手被拿了起来，她想要抽出，却被攥紧。
他温热的唇瓣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轻柔的斯磨着，有水一样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腕上，湿湿的。
强装出的坚强，还是在感受到他的情绪时崩塌了。
再怎么忍耐，眼泪还是像珠子一样，一串一串涌出紧闭的双眼。
一滴一滴的落在枕头上。
两人就这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房间里，充斥着她压抑的低泣声。
过了很久很久。
顾汐冉转过头，她干着嗓子说，“我想回家。”
她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也不喜欢，这种冰凉的感觉。
“好。”
季江北应声。
两人对于失去孩子这件事情，都只字不提。
他掀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顾汐冉搂着她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面。
病房的门打开。
季幼言和季母还在门外。
她们不敢进病房。
看到她们出来，季母忙地上前，“你们这是去哪里？冉冉需要休养……”
季江北并未听母亲把话说完，就抱着顾汐冉走了。
顾汐冉也不想去应酬和看见她们，索性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季母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骋不在医院，季江北自己开车。
顾汐冉坐在副驾驶，她看着窗外，后视镜中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孔。
凌乱的发丝，垂在肩膀。
一路上，两人也都未有任何言语。
到了小区，车子停好，季江北抱她下车。
房间里。
韩春梅来看女儿，又顺便买了不少婴儿用品。
她还炫耀给冯妈看，“就这个奶瓶子，服务员说，是什么进口的品牌，要五百多块钱一个，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冯妈配合的笑着。
在韩春梅看来已经是天价的东西，在冯妈看来，也不过是寻常玩意儿。
季家的第一个孩子，别说一个五百块钱的奶瓶，就是五万五十万一个的奶瓶子，季家也会买。
“还有这些衣服。”
韩春梅拿给冯妈看，“我看到好多小裙子，可漂亮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就都买了两件。”
冯妈笑着，“俗话说外婆疼外孙，家里都是您买的东西，宝宝生下来，用都用不完。”
韩春梅憧憬着孩子出生，期待着孩子的摸样。
季江北和她女儿都长得好。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一定很漂亮。
“那可不，哎……”她忽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个都太忙，以后孩子生下来，肯定没时间带，我和她爸有空，我们帮他们带。”
冯妈立刻说，“孩子还有爷爷奶奶呢。”
这孩子生下来，是季家的第一个孩子，还怕没人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