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电 作品

第八十二章 远方来客(五)

“那它最好真的是好消息,”温特斯愈发笑容可掬,“卡伊代表。”

“马加什上校的代表刚刚给了我明确的答复:边江郡全力支持您‘建立一套完善的伤残退役军人扶助、安置、赡养制度’的提议,”

卡伊·莫尔兰语速飞快,生怕血狼转身就走,

“再加上我的一票,只要巴德阁下向常设委员会提交议案,议案现在就可以通过。大议会那边,您放心,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温特斯收起了笑意。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这所谓的好消息,在温特斯听来,包藏着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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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新共和国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关——帕拉图共和国国民议会——基本处于停摆状态。

此次出征的收获——大半个西林行省和一个完整的北麓行省——要如何纳入新共和国的政治体系,国民议会迟迟无法讨论出结果。

而明眼人都清楚:

国民议会无法讨论出结果?笑话!国民议会是连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除枫石城的代表之外,所有代表都是军队的提线木偶;

哪怕是枫石城的代表,也独立得非常有限;

什么议会讨论不出结果?根本就是“四柱”没能达成共识!

新打下来的地,在国民议会里,给不给席位?

不给的话,“国民议会”叫什么“国民议会”?

给的话,又要给多少?

像现在的新垦地,大议会的席位按人口给、常设委员会的席位按地域给?

那么,在大议会里,新垦地议员将立刻被稀释成少数派;

同时,在常设委员会里,马加什·科尔温一票变九票,瞬间变成最有权力的“柱石”;

那么,其他三柱,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显然不会,否则国民议会早就“讨论”出了结果。

假如要换一套新的分配议会席位的规则,那么需要商榷的地方,可就太多太多。

不少敌视新共和国的人相信,虽然第四共和国——尽管新共和国坚称自己是唯一遵照《联盟宪章》的原则建立的政权,却无法阻止公众将她与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另外三个“共和国”并列——方才呱呱落地,但是距离她摔个狗啃泥的日子,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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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温特斯也清楚,有多少被排除在政治权力之外、却掌握着舆论权力和经济权力的人,正在等着看四柱、看新军、看新共和国的笑话。

甚至只是“等着看笑话”的人,都可以算作是善意中立派,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才是这些人的常态。

所以,温特斯收起了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您肯定不信,”卡伊·莫尔兰耸了耸肩,“非要说的话,我想要国民议会恢复正常运转。”

温特斯不置可否,只是用眼神示意卡伊·莫尔兰继续往下说。

卡伊·莫尔兰明白自己至少勾起了血狼的好奇心,所以语速变得正常了一些:

“让咱们开诚布公吧,阁下。

“眼下,大议会虽然已经有了几百个成员,但真正能说话的,其实只有五个人。

“按照说话声音大小排序,前四个是您、盖萨将军、斯库尔将军和马加什上校,我勉强算是第五个。

“只有五个人能说话也没什么——小会谈大事,大会定小事,这是政治的常态。

“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四个之间的讨论,因为西林行省和北麓行省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除此之外的一切东西,现在都变成了你们谈判的砝码。谈不出结果,你们就不说话。

“而我,所谓的第五个人,其实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你们四个想说话,就可以说话,所以你们是完整的;

“但我不一样,只有在你们四个人开口时,我才能有点声音。

“可现在你们四个闭门开小会,不让我开口,也不让我旁听,等于把我最后一点作为人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你们四个又迟迟谈不出成果,”卡伊莫尔兰歪着脑袋,真挚地说,“难道,您指望我什么都不做,就一直干等下去吗?”

“不能旁听?我怎么感觉,您的消息,比我还灵通。”温特斯不为所动,“不能开口?那您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在想办法让国民议会恢复正常运转,”卡伊·莫尔兰苦笑。

“哦,”温特斯说。

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血狼的关注,卡伊·莫尔兰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现在城里有不少人在说,新军内部出现了裂痕。”

“毫无根据的话,”温特斯平静回答,“不值一驳。”

“您先别急着否认,我理解您要维护新军的团结,”卡伊·莫尔兰壮起胆子,“可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一个给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安排差事、给没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养老送终的提案,都能卡住?”

“一份没提交的议案,”温特斯泰然自若,“谈何卡住?”

卡伊·莫尔兰被气笑了,“那您告诉我,哪份议案,不是在提交之前就已经被敲定的?”

“感谢您的‘好消息’,”温特斯礼貌而冷淡地下达了逐客令,“您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卡伊·莫尔兰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于是叹了口气,点了下头,难掩失望地离开了——倒是难得走得痛快了一次。

待到卡伊·莫尔兰走远之后,温特斯看着他的背影,舔着尖牙,冷声对巴德说,“这个家伙,就没怀过好意。”

“这次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巴德笑着回答。

“有吗?”温特斯讶然,巴德的判断让他有点不自信了,他又面带怀疑地问了一遍,“真的有吗?”

“有,”巴德说,“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

温特斯不敢置信,“你怎么也被他拉过去了?”

巴德摇头笑着,“所以我才说你对他的成见太深。”

如果别人这样评价,温特斯只会一笑置之。但是巴德的话,让温特斯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快速过了一遍自己与卡伊·莫尔兰的交集,反思自己是不是一直带着偏见看卡伊·莫尔兰。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喟然长叹:“我果然还是无法信任那个家伙。”

旋即,他正色问巴德,“那你是支持他的提议喽?”

“我觉得可以和卡伊·莫尔兰、马加什·科尔温合作一次。”

“摆明了是想挑拨我们和白山、雷群方面的关系。”

“是的,”巴德颔首,语出惊人,“但依我看,让他挑拨一次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有奇效。”

“哦?”温特斯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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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眼下新军内部,确实出现了裂痕。

在对西林行省与北麓行省的席位问题的讨论中,票型每次都是五对一。

温特斯与盖萨·阿多尼斯、斯库尔·梅克伦,不约而同站到了马加什·科尔温的对立面。

但是没有任何变化、差距又过于悬殊的票型,反而给了马加什·科尔温指责其他三方相互串联的借口。

边江郡方面开始使用费边战术,不对抗但也不配合,迂回迁延,变着法子拖时间。

马加什·科尔温本人则滞留在北麓行省,压根没回新垦地。

至于温特斯的那份提案,其实没有“卡住”,想通过也不难。

盖萨的两票,可能要用东西换。

但斯库尔·梅克伦那一票,温特斯手拿把攥。

有了三票,卡伊·莫尔兰的那一票,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但仅仅通过几张纸是没有意义的,话说得再漂亮,条款写得再周全,没有后续的投入,一切都是空谈。

无论是安置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还是赡养那些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甚至没有自理能力的伤残军人,都需要大量的钱。

而一旦涉及到钱,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安雅河两岸村镇的重建要钱、军队的补员和扩充要钱、在各个河口修筑炮台要钱、盖萨要钱、斯库尔要钱、温特斯也要钱……钱钱钱,新共和国现在处处都要用钱,

所以症结不在于票,在于钱。

而钱,需要马加什·科尔温配合。

因为无论是新垦地行省还是西林行省,都已经是被杉镰割过好几轮的麦田。

只有北麓行省,完好无损,未遭战乱。

事情就在这里卡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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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巴德说出了他的看法。“既然已是一潭死水,那就干脆砸块石头下去,至少也能听个响。”

“更何况,”巴德叹了口气。

“何况什么?”温特斯问。

“更何况,”巴德坚定地说,“北麓行省和西林行省的席位,不是唯一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以被这点小事绊住?”

“那就砸吧,”温特斯咬了咬牙,“听听能弄出什么响。”

随即,他蓦地一笑,“幸好安德烈走了,要不然,他肯定又要发那套‘还不如干脆都干死’的牢骚。”

巴德笑了一下,“说不定他才是对的。”

“你怎么也这样了……”温特斯苦笑,过了一会,他的笑容渐渐褪去,“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但我认为,不是同路人,就算现在和我们一起走,终有一天也会决裂;是同路人,哪怕现在和我们对立,将来也会和我们在一面旗帜下战斗。”

“只怕同路人还没来得及和我们相认,”温特斯打趣,“就被我们打死,或者把我们给打死了。”

“所以你要一直走下去呀,”巴德轻声说。

“你说什么?”温特斯没听清。

“没事,”巴德顿了一下,问,“你确定要投出这颗石头?”

温特斯哑然失笑:“不是你建议的吗?”

“可你也说了,我只是建议,”巴德憨厚地笑着,“相比我,我还是更信任你的决断。”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温特斯恶狠狠地说,“砸就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末了,他还不忘调侃一句,“实在不行,就让安德烈‘把他们都干死’。”

“那,还有个人在等着见你,”巴德说,“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见一下。”

“谁?”

“马加什·科尔温的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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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枫石城大教堂附属修道院的偏殿内。温特斯见到了马加什·科尔温的密使——不是军官,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有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

握手的时候,温特斯留意到,对方的手掌也很柔软,没有长期握剑持枪磨出的硬茧。

简短寒暄了几句,双方进入正题。

温特斯本以为马加什·科尔温会直接谈北麓行省的席位,不曾想,中年男人一开口,竟吐出了一个令温特斯始料未及的词:

“凯旋式。”

“北麓行省的‘再征服’殊为不易,”中年男人态度诚恳,“还望阁下不吝支持。”

“凯旋式究竟有什么魔力?”温特斯忍不住问,“能让马加什上校痴迷至此?”

“阁下只是索要他应得的待遇,并无它求,”中年男人话锋一转,“翡翠渡之战同样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阁下认为,您也应该得到[凯旋之礼]。”

“我没钱,”温特斯干脆地打断了对方。

中年男人语出惊人:“马加什阁下愿为您出资。”

“算了,我已经办过一次了,没什么意思,”温特斯讽刺道,“要不然,你问问马加什上校,能不能把办凯旋式的钱直接给我,省得有人抢他风头,也给我省事。”

“那……”中年男人认真地问,“您是要折成杜卡特?还是要折成联省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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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披上斗篷,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枫石城大教堂的附属修道院的偏殿。

温特斯先是默默算了会帐,然后起身,来到与偏殿一墙之隔的回廊。

“是吗?”温特斯问。

“不知道,”卡曼如实回答。

“你不是神官?怎么不知道?”

卡曼没好气地说,“神官又不是能闻出巫师的狗,真要是有这种狗,还用得着劳师动众地审判?”

“那你当初是怎么辨认出我的?”温特斯大奇。

“你身上那股不信者的味道,”卡曼冷冷地说,“我不用鼻子都能闻出来。”

“有吗?”温特斯假装闻了闻手肘。

“也就是在宗座和陛下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蒙塔涅,”卡曼轻哼一声,“换做是在遮荫山脉北边,你早就上火刑柱了。”

“口气倒是不小,也没见你们把宫廷法师都宰了。”

两人正互呛着,忽听一连串脚步声响起,梅森满头大汗、箭步如飞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扫视。

看到温特斯,梅森又喜又气,“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怎么了?”温特斯问。

“怎么了?”梅森气急败坏,“就剩你一个人了,博德夫人、博德小姐,全在等你。你啊,你啊,你这排场,可真是够大了。”

“光顾着算账了我,”温特斯羞赧至极,起身往大教堂走,“现在就过去。”

“算账?什么帐?”梅森跟在后面,不解地问。

“晚上再细说。”

“好吧,”梅森于是没再问,但他忽然一拍脑门,“对了,除了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还有人在等着见你。”

“还有人?”温特斯停下脚步,讶异地问,“怎么‘又’还有人?”

他觉得荒唐,无奈地问:“这追悼会是给我办的吗?一个个到底是来见博德上校,还是来见我的?”

“什么叫‘又’?”梅森问,“你刚才来这见谁了?”

“晚上再说——还有谁要见我?”

“没有谁,就一个,一位慈悲修女会的修女,好像是费尔特?是叫这个名字吧?费尔特前辈的家属,”梅森挠了挠头,

“这个人,最好还是见一下。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在联省就是被软禁在慈悲修女会的修道院里,受了人家不少的照顾。

“这次回来,人家还专门派了几位修女陪着。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就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等你到现在。”

温特斯扭头看向卡曼,“慈悲修女会?你听说过吗?”

“我只知道仁爱修女会,”卡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问,“你确定是慈悲吗?不是[旧语]仁爱?[上古语]仁爱?”

“确定,”梅森也微微皱着眉头,“是慈悲,[旧语]慈悲、[上古语]慈悲。”

“从山前地来的?”

“是。”

“唔,”卡曼沉吟,“应该是誓反教的修会,我不了解。”

温特斯不禁莞尔,揶揄道,“原来博学多闻的卡曼神父也有未涉猎的知识。”

“誓反教的宗派多如牛毛,我怎么可能认得全,”卡曼恼怒地说,“他们既然能从我们的教会里分裂出去,当然还会继续分裂,这就是我们跟他们的区别,我们忠于普世教会,而他们……”

“好啦,”梅森板着脸打断了卡曼的话,催促温特斯,“赶紧走吧。”

于是三人回到了大教堂。

大教堂正殿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盖萨、安娜在陪着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

见温特斯过来,盖萨瞪起了眼睛,“干什么去了你?”

“扔石头,”温特斯回答。

“什么?”盖萨满头雾水。

而温特斯已经来到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身边。

他先向两位遗属真诚致歉,然后像其他人一样,说了些节哀、保重的废话。

博德夫人是绝不会被错认的贵妇人,她的仪态、她的妆容、她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都在说明这点。

哪怕是在现在这样的艰难时刻,她也在竭尽全力履行作为“博德夫人”的义务。

她向温特斯表达了恰如其分的感激,同时又不失优雅和坚强。

至于悲伤……她已经没有余力假装悲伤。事实上,最悲伤的时刻,也早已经过去。

博德小姐则是一位瘦削年轻女士,全程垂着眼,将大半面庞藏在黑纱下,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尖下,有一道薄薄的、倔强的人才有的嘴唇。

致哀完毕后,温特斯看向梅森,问:“人呢?”

“修女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在后殿。”

于是温特斯三人又往后殿走。

“来干嘛的?”温特斯边走边问,“该不会是来赎人的吧?”

梅森目瞪口呆:“欠了人家这么大的情,你还要人家‘赎’?”

“还真不能‘赎’,”温特斯皱着眉头,“费尔特知道咱们太多内情,要不……我就说他死了吧,尸骨无存。你再去刻块碑,咱们给他搞个衣冠冢。追悼会也可以给他办一个,反正流程都熟了。”

“唉,你可真是……”梅森无语至极。

很快到了后殿的一间小屋门外。

“修女们都在里面,”梅森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自己去吧。”

“修女们?”温特斯警惕地问,“到底几个人?”

“五位,但只有一位是要见你的。”

温特斯略加思索,点了下头,“好,您别陪我进去了,麻烦您回正殿,保护好安娜。”

梅森挑了下眉,点点头,没说什么,走了。

“你不许走,”温特斯拉住卡曼,“你得陪我进去。”

说罢,他敲响了房门。

门被拽开一条小缝,一位年轻修女站在门后。

“您就是蒙塔涅阁下?”年轻修女友好地问,大眼睛一眨一眨,眼里是藏不住的活泼与好奇。

“是我。”温特斯颔首。

“久仰大名,”年轻修女露出一抹浅笑,“请进。”

门完全打开了。

温特斯得以瞥见房间内的全貌:包括门口的修女,一共四位修女面朝他站着,还有一位背对他,坐在房间最深处。

而直到这时,把门的年轻修女以及房间里的修女,才看到温特斯身旁的卡曼。

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温特斯敏锐地觉察到了,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四个修女一瞬间全都紧绷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天敌。

尤其是把门的年轻修女,她还没到能藏住心事的年纪,笑容当场僵在了脸上。

“我们……”年轻修女的目光扫过卡曼的眼睛、肩膀和圣徽,最后停留在后者关节异常粗大的双手上,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太方便接待陌生男子……”

温特斯也警惕起来,反问,“我就不陌生了吗?”

“可这位是……”年轻修女求助地看向几位年长的修女。

“卡曼神父是我最信任的人,”温特斯打断了对方,“无论有什么话,都可以当他的面和我说。没有他在场,我不会和你们交涉。”

站着的四名修女闻言,不约而同看向第五位修女。

“那就请进吧,”一个清澈悦耳如空谷幽兰的柔弱声音传出,“两位。”

于是温特斯走进了房间。

第五位修女起身相迎。

温特斯本来还在观察房间内的情况,但当第五位修女转过脸的那一刻,哪怕是见过大风浪的温特斯,也被对方的美貌所震惊到短暂失神。

和安娜的气质、凯瑟琳的明艳、额尔伦的纯洁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绝对的对称和恰如其分的比例带来的纯粹的美。

第五位修女没有行屈膝礼,而是优雅地伸出手臂,竟是要与温特斯握手。

“你好,”修女嫣然一笑,更添三分灵动,“温特斯·蒙塔涅。”

要行握手礼,而且是主动要和温特斯握手的修女,这是头一个。

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的温特斯,鬼使神差地把手递了过去。

然而甫一碰到对方的指尖,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对方的皮肤光滑得不似人皮。

再一看,对方的手上,分明戴着某种手套。

唰的一下,温特斯灵光乍现。

电光石火间,他厉声大吼。

下一毫秒,他失去了意识。

而他喊出的那句话是:

“别杀她们!”ru2029

u2029[其实这里才是上一章原本想写到的地方……更准确来说,是远方来客(一)想写到的地方,这位才是第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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